“怎么回事?第四旗呢?”杜伏盯着眼前集合起来的人马,差点没一头栽倒,他发现狼牙营应到四旗,结果只来了三旗的人,而且结集的三旗人马也是残缺不齐,他看着狼牙营的头目营督,脸立马变黑了。
“二老爷,已经发了结集信号了。”那营督小心翼翼地瞄了杜伏一眼,稽首道,“可是四旗旗尉杜风没有回应,小的已经派了一个探马前去催促。”
“哼!”杜伏脸色更加难看了,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杜家的二把手,但他另外一个身份是南河县的督邮,掌管南河郡治所所在的治安盗贼,他在领导族内私兵的时候同样以王朝军队的制度来节制下属,因此,对于这种违反军纪迟到拖延的行为极其的深恶痛绝。
那营督见状,脸色不由变得更加惶恐,不住地四处张望,期盼自己派出去的游骑能够迅速返回,就在气氛紧张之际,终于一阵如同春雨般及时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怎么不是四旗的人,也不是我派出去的游骑?”营督原本如释重负的心情又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来人根本不是自己派出去的游骑。
来人到了跟前之后,众人才发现他穿着秦家的族服,满脸血污,甚至屁股上还插着一枝箭。
“简登,怎么是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二老爷吗,跑到这里做什么?”秦猛眼尖,一下子认出了来人,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详。
“族长大人,不好了。”来人一下子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滚带爬地趴在秦猛身前,哭诉道:“秦家堡,被刘家的人攻陷了。”
“你说什么?”秦猛一个踉跄,伸手一下子把来人提了起来,狰狞着盯着他,吼道,“你胡说些什么?”
“秦家堡,二爷,全完了。”那个叫简登的人惊恐地摇着头,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珠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了,老爷,他们…他们把夫人和小少爷们全扣起来了,说…等族长您赶回去…回去…收尸,迟一步连尸体都不留…”
“噗!”简登话音未落,秦猛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目一黑,差点没昏了过去,但他很快又揪紧简登的领口,嘶声吼道,“你瞎说什么?不是有二爷坐镇吗?你刚刚说二爷怎么了?”
“二爷被刘扬杀害了。”
秦猛闻言,再也坚持不住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发动对刘家的总攻,立刻丢下简登,利索地上马,准备返回秦家堡,杜伏却猛地伸出一掌,轻轻一递,秦猛胯下的坐骑突然是哀鸣一声,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杜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猛大为光火。
而杜伏则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黑胡子,淡声道:“秦族长,就算你现在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报仇的最好办法就是趁现在这个时候,把刘家连根拔起。”
闻言,秦猛眼里顿时闪过一道狠厉之色,大有立刻翻脸的意思,但他暗自思量了一番,脸上却是马上变成一副赞同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也好!”
似乎并未在意秦猛脸上那不满之色,杜伏回转过头,看着聚拢而来的人马,眉头一蹙,刚要开口,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与此同时,狼牙营的营督高兴地吼叫了起来:“二老爷,来了,我派出去的游骑回来了。”
杜伏闻言,脸上不由一舒,但看了来人之后,脸色又迅速转阴,因为马上那人虽然是杜家的人,但明显是被捆在马上驮回来的,脖子上中了一箭,死得不能再死了。
早有人飞快冲上去拉住马缰,取过那死尸裹卷着的一块杜家族旗,展开给杜伏看。
上面草草地写着简简单单一行,明显是用人血写成的几个大字:“滚出青泽乡。”
“二老爷,杜风...杜风的人头。”营督突然是伸手指着乌骓马的尾巴失声叫道,“四旗的人多半已经遭遇不测。”
杜伏一看,果然是如同营督所说,狼牙营的四旗旗尉已经被人砍了脑袋,拴在了马尾巴上,难怪发出了集结令,他们却无动于衷。
登时,杜伏整个人的脸色就变了,阴渗渗地盯着秦猛。
杜家的夜郎兵团一共分为三个营,一个营大约是四百人,又分为四旗,旗的首领为旗尉,是王朝的正式武官,这是杜家历经数十年的经营,才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但仅仅过了这么一夜,这数十年的心血居然在自己手里丢了整整两个旗,半个营之多。
这完全和原先的计划背道而驰了,原本杜家在策划整个过程中,推算出联合了秦家之后,彻底摆平刘家,顶多只需要牺牲一个旗到两旗之间,而现在刘寿尚未授首,便已经丢了将近一整个营,这已经是大大地超出了预期,即便能顺利剿平刘家,回去的话,肯定也是要被家族长老们一顿臭骂了。
如果当初不是秦家用青泽山这块大蛋糕来引诱杜家,又怎么会有今日如此惨重的损失呢,要知道,现在的杜家在南河郡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目前除了高陵李家之外,整个南河郡挑不出第二个对手,也因此他们才急于找刘家下手,吞并刘家在列柳城的势力,这样南河五城,杜家便可以以拥有两城之地称雄整个南河郡。
而如今,青泽乡确实是打下来了,可是刘家的反击之力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目前的形势上看,两家的联军非但没能成功把刘家围拢起来,反而让他们打破了一个缺口,还莫名其妙地让对方反手把秦家给抄了底,现在还把布置在外围的狼牙营第四旗给击溃了,这也就说明想要围剿整个刘家的希望破灭,明天过后,整个南河郡,乃至整个灵州,甚至是王朝大地,都会流传着杜家的“丰功伟绩”,虽然并不会给杜家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这名声上,绝对是要臭了。
“秦家的人果然是不堪一击啊,号称有灵师坐镇,却连一支逃亡的小队伍都搞不定。”杜伏一想到硕大的一个秦家堡居然就这样让人说灭就灭了,心里不禁一阵来气,要是他们好歹能抵挡一会儿,自己狼牙营的第四旗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啊。
本来对后路已经被斩断的秦猛来说,秦家堡被剿已经够让他伤痛欲绝的了,现在杜伏再这么一说,整张脸终于是拉了下来,反讽道:“逃亡的小队伍?莫非二爷已经知道有一支刘家的人跑出去了?”
他瞬间明白了杜家的想法,在袭击刘家之前,他就提醒过杜伏,那个住在雾隐山的刘扬绝对不可小视,而杜伏也答应会派一支人马前去堵截,结果堵截成让他们溜到了秦家堡,把他们秦家灭族了,这分明是杜家有意给自己留一个刺头,让自己终日不安,好让自己永远听杜家的调遣,如今好了,现在秦家也被灭了,杜家还被击溃了一个旗。
这算不算是恶有恶报呢?秦猛心里突然是产生一阵快意,非但没有半分同情杜伏,反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杜伏闻言拳头微微一蜷,他哪里分辨不出秦猛话语中的讽刺之味,但想到还要对付的刘家,只得是强忍着怒意,展颜笑道:“秦族长说笑了,我哪里知道有什么逃亡的队伍,如今之际,只能是化悲痛为力量,秦杜两家齐心协力,荡平青泽刘家。”
闻言,秦猛也只能是讪讪地回应道:“杜二爷说的是,我这就去整顿秦家的人,给刘家最后一击。”
“好,果然不愧是一族之主。”杜伏伸手想要拍拍秦猛的肩膀,后者下意识地一闪,让他不由落空,杜伏尴尬一笑,脸上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自顾说道,“这是我们两家最后的机会,天亮前一定要结束这场剿匪之战,至于那些逃出去的人,先让他们得意一小会儿。”
杜伏把剿匪两字说得很重,秦猛心里却是一阵讽笑:剿匪?也不知道剿的是哪门子的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