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头位的是…还是请列位大人自己看吧。”刘裔说到一半,调足了所有人胃口后,话锋突然一转,又不说了,把一帮眼珠子瞪得大大眼巴巴等着他说出下文的帝国大佬们气得是只想揍人。
他说是请列位大人自己看,可是皇帝陛下就在一旁,哪个不长眼的敢抢在皇帝前面去看卷子的,这分明是寻他们开心。
可是他们拿刘裔也没什么辙,这老东西按辈分算,还是皇帝的长辈呢,平日里就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不过是在御前调侃了他们一下而已。
皇帝看了刘裔一眼,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句道:“东平侯,你也真是过分,连朕的胃口都敢掉,还不赶紧把排名册递上来。”
“陛下,这可是您亲自命题的,所以,这些个考生可都算是你的门生了。”刘裔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就拟好的名册,递给了上前来取的首领太监。
“瞧你这话说的。”闻言,皇帝脸上也是笑容绽开,刘裔这话说得让他舒坦,他从太监手里接过用黄皮绢写着的名册后,也是略带着紧张的神色缓缓摊开。
而底下这些帝国大佬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是一起伸长了脖子,把目光转向了他手中的那份名册,期待着谜底揭晓的时刻。
他们看到,皇帝先是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突然间是把眼睛投向了刘裔,盯着他问道:“卷子呢,把卷子给朕看。”
大臣们被他这一惊一乍搞得云里雾里,一下子也是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什么东西能把一向温温吞吞的皇帝陛下搞得如此猴急了?难道有人写反诗?
倒是刘裔,闻言,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卷子交给了黄门侍郎转交给皇帝。
皇帝火急火燎地把卷子摊开,然后目光便死死地钉在了刘裔递给他的卷子上,许久,未发一言。
见状,看到蔡阳眉头大皱的样子,一旁距离刘裔最近的王庸忍不住朝刘裔使了几个眼神,压低了声,小声嘀咕道:“嘿…喂…”
“干嘛?”刘裔白了他一眼。
“那上面写的是谁啊?”王庸丝毫不以为意刘裔眼中那不屑的眼神。
“自个儿问陛下去。”
“不说拉倒!小气鬼。”王庸一脸悻然,其实他老粗一个,对这些诗词根本不感兴趣,只不过看到蔡阳也是一脸急于知道的模样,便自告奋勇地强行出头,可惜刘裔连鸟都不鸟他。
不过这也难怪,当年王庸只不过是刘裔帐下的一名偏将而已,而现在一跃成为经略詹事府的左都督,领右将军,封朔阳侯,和刘裔平起平坐。
刘裔把他看做是暴发户,一向看不起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东平侯,你确定这卷子没问题?”惠文皇帝突然抬起头,问了句。
刘裔愣了愣,醒悟过来道:“陛下,臣愿意用生命担保!”
“奇才啊!”闻言,惠文皇帝忍不住是称赞了一声,并把手里的名册递给黄门侍郎传给夏休,微笑着道,“太宰大人,当年朕见到李仙之的时候,便忍不住赞叹他的才学,感叹他为天下第一奇才,后来他七步成诗,让邺侯大人也为之折服的时候,朕便说李仙之是我大夏第一才子,可是时至今日,仙之的头号才子称号恐怕是要易手了。”
闻言,夏休急急忙忙是摊开名册,快速扫了一眼后,嘴角不由一阵哆嗦:“刘扬,六…十分?”
“刘扬?六十分?”蔡阳等人面面相觑,这文比第一的,既不是曹毗,也不是皇甫松,甚至不是蔡禾,而是那个在郎官武比中打遍无敌手的刘扬刘毅恒?他不是个粗人吗?
六十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分数啊,这也就是说六个评委,每个人给他打的分数都是满分,他们瞎了吗,还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不对啊,这里面明明有自己的人啊。
“陛下,可以看看卷子吗?”和皇帝一样的,夏休立刻也是满脸好奇了。
惠文皇帝微微一笑,道:“看来太宰大人也很好奇,不妨,不妨,干脆大伙儿共赏吧!”
说着,便让小黄门把卷子传了下来。
借着第一顺位,夏休第一个接了过去,轻声把第一首念了出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写春柳!”蔡阳一听,微闭双目,微微点头评价道:“形象!”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是写夏荷!”司马仪眼睛一亮。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是秋枫!”尹典不禁是咂了咂嘴。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冬梅!”这会儿连王庸也不甘落后了。
夏休念完,自个也是呆了一呆,阁内几位帝国重臣中,除了王庸是个武夫之外,其他的个个都算得上是名家,平日里对诗词都是颇有研究的,不要说限定时间要连续写出四首,就算是其中任何一首,恐怕也少有人能够做到。
“陛下,臣从头到尾站在考场,您可知那个刘扬花了多长时间作答?”刘裔生怕众人不够惊悚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卖弄关子。
“多少?”惠文皇帝忍不住跟着刘裔的话头走了。
“一刻钟!”刘裔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老夫曾经以为自己眼瞎了。”
“荒唐,不可能,一刻钟,就算是写一首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四首!”闻言,王庸愤怒了,和刘扬一对比,自己岂不是个大大的大草包?
“肯定是抄袭的!”他舔了舔嘴唇,确定地道。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话音刚落,刘裔就接了过去,接着又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奈的模样道,“可惜,直到目前为止,找不到任何抄的证据。”
说着看了看蔡阳,后者博学多才,而且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作证无疑是最佳人选:“邺侯一向强于记忆,应该可以证明一下。”
而惠文皇帝也是把目光转向了他:“邺侯,朕知道你一向谨慎博学,是否抄袭应该很清楚。”
蔡阳睁开方才微闭的双眸,看了皇帝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四首,老夫的确是第一次见过,如果真是刘扬所作,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实在是,这四首七言绝句给他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他相信,倘若给自己足够时间,或许可以写出一首差不多水平的来,但一刻钟连续四首,以春柳、夏荷、秋枫、冬梅这四种季节性最强的植物反衬四季,他做不到,这种水平的,半首都不行。
他相信别人也做不到,但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看着皇帝,斟酌了许久,才说出上面的话。
他是有怀疑,但不能说,因为他面对的是皇帝,即使是一个没什么权利的皇帝。
“陛下,既然,这个刘扬已经确定是文比头名,日后反正是要进阁的,那不妨让大伙儿先见见这个天下奇才,也好落个脸熟。”想了想,他退而求其次,最起码也得自己亲自验证一下他是否是真材实料吧。
他刚说完,一旁的夏休便不失时机地凑了上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蔡阳:“太尉大人,我瞧着你这口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怀疑啊?莫非你认为有人泄露考题给刘扬?”
闻言,蔡阳一阵冷汗,瞪了夏休一眼,忙是赔笑着向皇帝解释道:“陛下,您可别听太宰大人的,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咦,你慌什么慌啊,我又没说你说陛下。”夏休不依不饶地揪着他的把柄,“我说…你这是自己对号入座啊!”
“好了,太宰大人,你就别调侃邺侯了。”皇帝看了看蔡阳一头汗水的蔡阳,淡淡一笑,转了头,看了看身旁的小黄门,道:“其实朕也想看看这刘扬,到底长个啥模样。”
“宣刘扬乾清阁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