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天上的月牙儿悄悄躲进了云层中,从窗口往外望,大地一片萧寒。
刘扬伸了伸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此刻应该是凌晨两点多了,这几日,他每天至少都要工作至少二十个小时以上,能给他睡眠的时间根本不够,不过人终究不是机器,即便华景和刘贺给他送了不少养神补身的药丹,但身体里的生物钟还是不断提醒他,你的休息时间不够。
但他没有办法,自从发现屯口堡驻扎着奋威将军徐庆的大军之后,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是精神高度紧张,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消息,因为只要他稍有不注意,整个刘家都将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南河城内的局势已经搅成一团了,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失控,讨杜联军虽然被崔完的人清理了一遍,但损失并不严重,南河城内依然是他们的天下,崔完的人则有意识地把兵力放到四个城门,看样子是意图把联军堵住。
不过刘扬并不担心这些,毕竟南河城的守军有相当部分是列柳、阳朔和高陵城的人,郡都尉陈规更是陈家弟子,就算崔完想要剿灭联军,恐怕也无法如意。
他现在担心的是徐庆的大军,这几日得到的情报可以判断出,徐庆派出了至少三千人的队伍,纵观整个局势,现在无疑是,蔡阳正在做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
他想借此机会给刘嫣来个釜底抽薪,顺便拔除自己这颗眼中钉。
这只黄雀自然是奋威将军徐庆,他现在就等一个机会,刘扬相信,只要南河城的局势完全失控,徐庆的三千人马立马就会进驻南河城。
明白了这点后的刘扬,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地派出几十路斥候,通知进入南河城的各地联军首领保持克制,至少别无谓地去招惹南河的守军。
另外一方面,给崔完写了一封密函,密函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崔完收到信后,呆坐了半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立刻下令,南河守军只扼守四个城门,不得主动挑衅联军,但是也不放联军出城。
刘扬给他的信很简单,上面就写着:“郡守大人,闻锦给您许诺了灵州州牧的职位,闻锦何许人也?如他所说,那奋威将军日后何去何从?”
崔完接到这封信后,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他和闻锦的绝密对话,刘扬居然在隔不到一天就已经获悉了,可想而知,要么这个闻锦是刘扬的人,要么就是一个修为极高的人偷听了自己和闻锦的对话,所以,若是对方想要自己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再者,也正如信中所说,这灵州州牧只是闻锦暗示自己的而已,闻锦何许人也?他父亲也才九卿之一,怎么可能保证给自己一个州牧的职位,奋威将军徐庆期待这个职位的时间恐怕不会比自己短吧?人家才是邺侯真正的心腹,又岂能白白把州牧的职位拱手让人?
细想一下,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被闻锦给忽悠了,但他又不敢明着得罪蔡家,所以只能是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势。
崔完这一停,那边徐庆也急了,他千等万等,就是等着崔完给他一个信号,那么他的三千军队立马就可以发动攻击,夺取南河,可没想,这节骨眼上,崔完又做缩头乌龟了。
崔完能等,刘扬也能等,但偏偏他徐庆不能等,眼看着三公主殿下已经快到了,若是没能在她到来之前,把南河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以后再想动手,可就难了,想了想,立刻唤来了一名斥候,命他传话给屯口堡的统军将领,全家集结,随时待命出击。
驻扎在屯口堡的领军将领并不是徐庆本人,统军的是他的一名亲信,一个拥有天元下品境初期修为的高手,名字叫典成,郎官生出身,臂力过人,趁手武器是一把白银级的豹头长刀,马战极其厉害,帐下有三百多骑兵,算是奋威军最有战力的一支劲旅。
下了令后,徐庆又找到了闻锦,闻锦是上京派来的,所以虽然徐庆的职位要远远高过于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但他毕竟代表着蔡家,所以言语上也只能是毕恭毕敬。
不过,一见面,他还是火急火燎地开门见山问道:“公子,那个崔完是怎么回事啊?前天你不是跟我说已经和他谈好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我那三千军马可不能白白杵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发霉啊。”
闻锦一早得知了崔完变卦的消息后,心情也是极度的差,这会儿徐庆又问,脸一下子也是拉不下来,憋得个满脸通红后,怒道:“这老小子不识抬举,我今日就再跑一趟南河。”
徐庆愣了愣,迟疑地道:“写封信质问他一下就行了吧,现在南河城兵荒马乱的,这万一崔完和刘扬勾结起来,公子的人身安全…”
“区区一个南河城,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闻锦冷笑地道,“将军放心,晚上回来,我一定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就有劳公子了,本将军在此等候佳音。”徐庆闻言,脸上一片如释重负的神情。
南河城,郡守府,崔完此刻比徐庆还要更加的着急,这几日,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却想不出一个折中的方案来。
目前,南河城的局势已经渐渐地稳定了下来,但是大多数的讨杜联军主力实力仍在,他们化整为零,宿居在南河城各处的空房子内,杜马两家的存粮被洗劫一空,所以这帮“暴民”可谓衣食无忧,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南河城的新居民。
崔完相信自己完全有实力把这帮乌合之众彻底清除掉,但当然,随之而来的,必定会遭到刘家的报复,但是如果不清除掉这些人,徐庆那边自己就没法交代了,一个是蔡家,一个是刘家,看着刘家的势力和蔡家似乎完全对不上号,但崔完不是傻子,如果说一个郎官魁元背后没有人支持的话,他能当上武威中郎将?
所以,这会儿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是权倾朝野,代表军方势力的邺侯,一个是虽然也是武人出身,但显然更加容易在清流文人中更加占据地位的新贵刘扬,两个人都不是他现在能得罪得起的。
如果能给他一个选择,他宁愿就此丢官去职,也省得日后麻烦,但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现在南河城四面强敌,他想逃也无处可逃。
正在烦恼的时候,闻锦到访了,崔完一听,头就更加大了,这会儿闻锦过来,想要说什么都不用自己猜了,他刚想让下人回复自己在生病,不能见客,却不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随后便听到了闻锦的笑声:“崔大人,别来无恙啊,这会儿想要见您一面都好像有些难了。”
崔完尴尬一笑,忙是迎了上去,拱手道:“哪里,哪里,让闻公子笑话了。”
“大人,废话不多说,徐将军想问一句,大人准备何时行动?”闻锦开门见山地开口问道。
“行动?”崔完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反问道,“什么行动?”
闻言,闻锦的脸色不由一黯,盯着崔完,看了一小会儿,突然笑道:“太守大人真会开玩笑,那日答应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既然如此,也好,本公子立刻告辞,不过崔大人,您可别忘了,这南河城的主人,可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想让奋威军进城的,大有人在。”
“开门见山地说,徐将军的大军,明日早上必须要进城,至于是以城主府被毁的名义进来,还是以郡守府被毁的名义进来,就全看大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