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然也道:“没错,此时患者已然对我等不满,一到我等叫号,他们便仿佛不是看病,而是受刑,甚至……有些患者根本不愿意我等诊治,直接排到了姜沉禾的诊桌前!”
她这一出言,其余贵女也是苦着一张脸,周廷若本是贵女中最为沉稳之人,此时也是眉黛皱紧,曾经要超过姜沉禾的斗志已经消了大半。
因为,正是这些时日的拼命努力,她才发现,超越姜沉禾,让那些百姓们对她重新敬仰和尊重,是多么的困难。
尤其是看到那些百姓脸上的嫌弃,她骄傲的心好似被一双破鞋来回踩踏,又是羞辱无比,又是痛苦无比。
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她会发疯,会受不了的!
因而,此时,她也道:“没错,不管如何,我等要改变此时的境况,提高医术,不然那些百姓随着对我等积怨更多,恐怕会结集起来,联合反对我等看诊,到时候,我等便是颜面尽失之时!”
此时还有百姓让他们看诊,他们还能够坐在治虐阁,可是一旦那些百姓不让他们看诊,他们这些来治虐的贵女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而他们不但会被传为庸医,彻底成为姜沉禾的陪衬,还会对亲事有损,纵然,他们当中已然有定亲的,但是……人家想要悔婚,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所以,这就是一个连锁反应,那后果,是他们都无法承受的,因而,一定要改变!
而这时候,中症组的吴成悦也道:“是啊,我们组的百姓虽然没有直言嫌弃我等的医术,可是他们也在闹情绪,病症没有多么严重,就要转重症组……所以,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再也忍受不了我等浅陋的医术而爆发啊!”
轻重组的林正儿也是一肚子的苦楚,道:“是啊,此时姜沉禾手中的那些重症百姓皆好了大半,已然可以领药回家,无须在治虐阁养病,这些日子,每每到到治虐阁,都听百姓们在嫌弃我等医术浅陋,一副药下去半月也未能见效,令他们苦苦煎熬,遭受病痛的折磨,乃是庸医……所以……所以,倘若我等的医术再不提高,真是……真是名声堪忧啊!”
陈婉仪听到此处,也是一脸的颓然之色,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道:“可是……可是难倒我等要去求姜沉禾传授医术么?”
此言一出,众贵女的神色又黯然下来,周廷若不禁摇头叹气,没错,即便是落到这步境地,她也拉不下脸去求姜沉禾,而更何况,周家和姜家乃是死敌,是注定敌对的,她周廷若去请教,姜沉禾能够真心教习么?
赵卓然也是脸色登时通红,让她去求教姜沉禾?她现在根本就厚不下脸皮见人家,这些日子,姜沉禾在重症组看诊,她都百般回避,就是因一见到姜沉禾,她就回想起那日拉着人家衣袖的情景啊,真是太丢脸了!
楚碧瑶也叹道:“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请思宁过来,可惜,她一闲暇就往姜沉禾的屋中跑,没个个把时辰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如此,就是我等想要请教,也是不能够!所以……为今之计,恐怕……”
言外之意就是,无法求教姜思宁,也只能求教姜沉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然,就要继续忍受被百姓嫌弃的屈辱,甚至等待那名声尽毁的时日到来了。
因而,一瞬间,众贵女皆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变化不定,仿佛在权? 利弊,在反复思量,是厚着脸皮登门求教姜沉禾,还是等待名声尽毁之日的到来。
显然,前者还是……
因而,在足足过去两刻钟的时候,楚碧瑶霍然抬起头来,拳头在衣袖中攥紧道:“拼了!脸面算得了什么呢?倘若她姜沉禾能够不计前嫌,倾囊相授,也是女中豪杰,值得我等敬佩,而倘若她姜沉禾将我等拒之门外……”
这结果……
其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人家不愿意教习,难道他们能够用强么?
显然,不可能啊!
因而,一时间,本来下定决心,眼前一亮的贵女们,神色有开始黯然下来,他们没有决定请教姜沉禾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而此时想到了,难道就要打退堂鼓么?
当然不可能!
他们皆是果决之人,只是一瞬间便作出决定,赵卓然道:“我们不试,又怎么知晓姜沉禾不教习呢?因而,此时我等便前往求教,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好早想他法!”
其余贵女也是点头。
于是,很快,众贵女便浩浩荡荡的前往姜沉禾的住处,他们这样的阵仗,只将守门的女官惊了一跳。
心道:这些贵女们是来作甚,这齐的啊……莫不是来讨伐姜沉禾的吧?
这段日子,她可是听的耳朵都出膙子了,姜沉禾在重症组坐诊治虐,半日诊断的患者顶上这些贵女们十数日,而百姓们更是对这些贵女们不满,有的甚至直接往姜沉禾的诊桌前面走,将这些天之骄女的脸打的啪啪响啊!
那么……
那么此时,他们难道是再也忍受不了了,集体来……
所以,那女官也是心中一惊,给对面的女官使了个眼色,现在姜沉禾可是矜贵着呢,这治虐阁没有她怎么能行?
玉颜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好好照顾姜沉禾,不能够有半分的闪失,倘若姜沉禾有个好歹,他们可是担待不起。
而对面的女官立即会意,朝贵女们笑道:“诸位小姐……莫不是要求见姜小姐?”总是先探探口风。
楚碧瑶从小长在大家世族,察言观色那是好手,哪里不知这两个女官的心思,声音放的极柔,温和笑道:“是啊,姜小姐医术高超,我等好不容易有闲暇,特来请教,还望女官能够为我等传话儿,能够请姜小姐一见?”
这口气,这态度,可很是恭歉啊!两位女官吃了一惊,心道:难道不是来讨伐的……而且,现在他们细观这些贵女们的神色,没有一个怒气冲冲的,皆是一脸温和的笑,颇有礼遇。
况且,不过是传个话儿而已,那最终定夺的还是姜沉禾,于是笑道:“诸位少等,奴婢去去就来。”
说着已然轻轻的推门入屋,众贵女见她如此小心,轻手轻脚的模样,难道说,姜沉禾还在歇息?
这不对啊,明明姜思宁在请教,怎么可能睡觉呢?
但是,人家一脸小心的模样,他们又怎么敢出言,皆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不多时,那女官便出来,小心的关上门,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姜小姐请贵女们入内。”
但是,她这说着,却并未让开路,一脸的为难,众位贵女便吃了一惊,楚碧瑶道:“女官有话请讲。”
那女官便点点头道:“此时姜大小姐在瞧医书,整理药方子,姜二小姐在改药方子,因而,还望诸位入屋后,能够轻声……”她这样说着,神色愈发无奈起来,无疑,即便是姜沉禾医术了得,在治虐阁位分又最高,但是,这些贵女们哪个不是天之骄女,让人家如此礼遇姜沉禾实在是不容易,因而,她只能出言祈求。
众贵女听言,皆是互相对视一眼,这个姜沉禾在写药方子……让他们轻声些倒是可以理解,他们哪个不是从小学医,自然知道在想方子的时候不容人打扰,可是……
他们来拜见,姜沉禾不立即迎接,难道还让他们等么?
因而,一时间,众贵女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心道,他们来求教,姜沉禾还端起架子来了,当真以为自己真的是医术了得,他们还须得恭敬相待,才能够真心教授么?
陈婉仪不禁就是冷哼一声道:“不知让我等等到何时?”
那女官一脸的为难之色,道:“这个……奴婢也不知,但姜小姐已然吩咐,为诸位备下茶点,如此……诸位……”既然不想等了,是不是就此离开呢?
楚碧瑶也是深深皱起眉梢,因为此时,她内心也是极为不平? ,纵然姜沉禾治虐的确是了得,但是真的让她宛如一个学生一般等待,她还真是不甘心,可是……想到那些不满的百姓,她最终咬了咬牙道:“如此,还请女官引路。”
那女官便是一惊,诧异的望着楚碧瑶,这些贵女们可是一个个骄傲的很呢,姜沉禾摆明了不想见他们,所以说让他们等,而他们,竟然真的要低下那高贵的头颅,等待姜沉禾了?
这……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她在宫中已久,很快微笑起来,道:“如此,诸位请随我来。”
很快,那女官便将二十三名贵女引入屋中,他们一入内,目光都来不及打量屋中陈设,便皆在寻找姜沉禾的身影,只见隔着一展檀木屏风,隐隐看到两个身影。
那身着冰蓝色衣裙的身影坐在案桌前,随着他们深入,正能瞧见她手执笔墨,快速的书写着什么,而待到目光扫向那案桌,只见上面摆满了竹简,还有装订的黄皮纸医书铺陈在上,紧紧挨着,这么看去,那案桌上已然没有空置的地方了。
贵女们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姜沉禾……她在写什么呢?
而待到他们再看向那红衣少女,也是端坐在小几旁,她的身边也是摆满了医书,不过,她没有书写,而是仰着头苦苦思索,却不知在想什么。
无疑,这红衣少女就是姜思宁了,可是对方不是来请教姜沉禾,怎么没有出言请教,反倒是……
她到底在作甚呢?
而且,这两人都这般的静悄悄,各忙各的。
这场景……虽然两人对坐,一室荷香幽幽,自是温馨无比,可是,他们怎么就觉得……有些诡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