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惊异的看着那通体的碧绿的兰花,此时听到笑声,皆循声看去,只见由四个小丫头抬着一大盆青翠的竹子,那玉盆有脸盆那么大,竹子一人多高,竹节分明,鲜嫩如碧,一杆一杆的,仿佛新从林子里挖出来的,颜色煞是好看。
众人皆知道姜思宁得了一盆碧绿的竹子,通体用玉石雕琢,此时一见,皆移不开眼睛。
“竹子节节升高,寓意步步高升,如今我将这竹子送你,成珺,你可明白我的心?”在众人愣神的时候,姜思宁已经走上前去,握住了陆成珺的手,她的手劲儿很大,捏的陆成珺骨节疼。
陆成珺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脑中只有一句话在盘桓。
“你可明白我的心。”
呵呵……
陆成珺只觉得气血翻涌,姜思宁这是在讽刺她,嘲笑她,笑她跪了她,笑她的出身低贱。
还记得她刚入府的时候,姜思宁便讽刺她低贱之女,不配住在姜家。
昨日逼迫她下跪,今日就送上礼物出言讽刺!
她的心意!
她的心意便是让她记住她跪她的耻辱,让她每到今日便怒气翻涌,重温那耻辱的带来的痛苦!
明知道对方的居心,可是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言反驳,为自己出口恶气,真真是憋屈无比!
陆成珺怒火翻涌,却是心思百转,努力压力心底的怒火,仿佛不知道骨节的疼痛,微笑道:“思宁如此待我,我自是欢喜,只是这竹子如此贵重,乃是思宁的心爱之物,我怎能夺人所爱呢?”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即便是姜思宁这竹子价值连城,哪里能够和她的名声相比?她即便是再爱财,也不是那等见识浅短的人。
姜思宁笑着,手指不离陆成珺的皓腕,还一寸一寸的往上掐,两人的衣袖宽大,从众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两手交握的样子,哪里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成珺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已经解除旧日的宿怨,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的心爱之物,自然是要送给成珺,这才能表明我的心意啊!”她说的好不诚恳,就是姜沉禾去看她的表情也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端倪,仿佛真的已经原谅了陆成珺。
而事实上,此时陆成珺那皓腕上已经出现了一排一排鲜红的指甲印儿,血珠一点点儿冒出来,血液淌出,姜思宁摩挲着那血腥的液体,心中越发爽快,她就是为了今日,特地剪了指甲。
她就是料定了陆成珺这个贱人一定会顾及颜面,不会拆穿了她,今日一试,果然如此!这个贱人真会装模作样啊!
陆成珺的表情不变,笑容温柔,双目如水,“如此,我便要谢谢思宁了!”
被羞辱了,总是要有些回报的,纵然这竹子不好,也价值连城!她也不算是白白被你羞辱了!
众人听言,又是一阵恭喜,陆成珺极力扯出笑意,肌肉的笑僵了,可是不得不绷紧。
姜思宁也笑的欢快,她在衣袖中用帕子擦那指甲上的血痕,眉眼含笑道:“成珺,这竹子的既寓意你节节高升,****进步,也是你我重修旧好的信物,倘若能够摆在屋里,想来那好运定然飘来,你我之情也会日益浓厚,岂不是一举两得?”
摆在屋里?
陆成珺一愣,脸色瞬间一僵。
姜思宁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年年今日让她怒火翻涌还不够,竟要她将这该死的竹子摆在屋里?
“可不是嘛,陆姑娘,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放在库房生了灰,奴婢瞧着……呀,就放在这儿好极了!”如风突然指着梳妆台的那一片空地,笑得娇俏。
梳妆台女子必用,****揽镜无数次,那么……只要一照镜子,一梳妆便会看到那一盆的竹子,岂不是时时提醒她昨日之耻?
陆成珺气得恨不能立时砸了那竹子,刺得她眼生疼!
“可不是嘛……陆姑娘,此处甚好甚好!”
“对对对!”
众人一阵的附和。
墨竹的脸都被气黑了。
要不是小姐一再嘱咐她忍耐,她非要扑上去将那竹子砸成稀巴烂!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分明是惹的小姐怒火的恶心之物!
“怎么了成珺,你觉得放这儿,有什么不妥么?”明知道陆成珺都要气死了,姜思宁却又拉了拉对方的手,一脸温和的笑。
陆成珺气得眼睛发红,还是最终压了怒火,嘴角扯动牵强,“思宁选的位置,自然是好的。”倘若她不答应,岂不是说不承认两人重修旧好?
陆成珺的指甲陷入肉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婢女将那一盆竹子放在梳妆台上。
那碧绿的玉竹那是好颜色,此时却看着刺得眼睛生疼。
姜沉禾看着这一幕,笑意宛然,从今日起,哪怕是她什么都不做,就能让陆成珺气得肝火翻涌,她如何不高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众人的恭贺声。
“荒唐,荒谬至极!”那声音带着怒斥,显然已经恼怒非常,众人皆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只见姜夫人玉钗华髻,衣袂浮动,正扶着重画的手匆匆而来,众人连忙屈膝行礼。
姜夫人摆手免礼,目光依旧冷然,她扫了满屋子的众人,皆捧着礼物一脸的喜色,面色越发难看,“都把礼物拿回去!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她的声音冰冷至极,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姜家的奴才们见惯了她和颜悦色的模样,此时姜夫人发怒,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明明是大小姐让送的礼,而且,陆姑娘今日也是春风得意,还和二小姐重修旧好,夫人这怒火,是哪门子的?
众人皆处在原地,一步不动。
姜夫人见此,怒火更甚,声音更冷,“还不快走!”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诧异的目光看向陆成珺,却在姜夫人盛怒的眼神下来不及问缘由,皆匆匆而去。
不过两刻钟的时辰,门庭若市的陆成珺的院子,只剩下了姜沉禾、姜思宁、陆成珺、姜夫人、姜沉萝等主子。
姜沉萝也是十分诧异,可是见姜夫人动了怒,她也是不敢问的,只等着对方解惑。
姜沉禾微微皱起眉梢,她似乎知道了姜夫人为何动怒。
姜思宁则是一脸狐疑,“大伯母,今日乃是陆姑娘的大喜之日,您怎么将人都赶了出去?”
“大喜之日?”姜夫人目光冷冷的看着姜思宁,“莫要在这里装糊涂,你那点儿心思,难道能够瞒得过我?”
姜思宁从未被姜夫人这样打脸,登时面上一白,她瞬间就明白了姜夫人的意思,合着是来护着陆成珺这个贱人的!
姜思宁冷笑一声,她倒是要看看,这是陆成珺自己做的孽,大伯母怎么护着?
“王太医,你过来瞧瞧,这孩子昨日昏过去两次,也不知今日如何了。”姜夫人的声音突然一转,她上去拉着陆成珺的手,示意御医上来诊治。
姜沉禾的手指猛地攥的死紧,好像一根针生生的扎在心上。
这是她的母亲,她生病的时候高烧不退,甚至有怪病难治的传言,那是整整半月啊,母亲都没有登门看过她一眼,此时陆成珺不过是昏迷了一下,母亲竟然已经请了御医来。
姜沉禾的身子一哆嗦,苦涩生生的往肚里咽。
“夫人……您这是作甚,我……我并无大碍的!”陆成珺此时已经知道姜夫人的意图,可是她总是要做做样子,帮姜沉禾和姜思宁遮掩啊!
姜夫人的面色越发难看,握住陆成珺的手,柔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能这样傻,别躲了,还是让王太医为你瞧瞧,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儿。”
陆成珺躲躲闪闪,怎么也不肯,直到姜夫人硬生生的扯住她的手,她才罢休。
王太医一脸狐疑,他来看病,怎么还要推脱?不过这事情不是他该问的。等到他诊断完了,神色更是古怪,“夫人,陆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先前怒火攻心,吃几副温补的药,想来便无事了。”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姜夫人怎么就气成这样呢?
“那就有劳太医开个方子。”姜夫人的神色更冷,指尖微微抖动,声音仿佛从牙缝挤出来的。
王太医自然感觉到姜夫人的变化,不由得更加奇怪,只开了方子,姜夫人就让人将他送出了姜府。
王太医这一走,姜夫人的目光就立即扫向姜沉禾,冷声道:“孽障,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跪下!”
姜沉禾一愣,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姜夫人的意思。
她将陆成珺晕倒的事情,都怪在了她的身上了!
真真的,没有比这让她觉得更加讽刺和痛苦的事情了。
亲生母亲为了维护别人,竟然责罚亲生女儿!
姜沉禾的笑意苦涩,却强撑着一脸诧异的表情,“母亲,您这是何意?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姜夫人华袖一拂,茶杯登时被掷在地上,砰的一声碎裂,“我来问你,是不是你让成珺下跪,还说什么是为了大道能容的修心之术?”
昨日陆成珺没有同姜沉禾等一起回她的院子,她就知道出了事情,结果一问重画,果然如此。
姜沉禾这个孽障!
真真要气死她了!
她自己不成器就罢了,为什么要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