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只看了一小半,黛玉的便不再感慨老王爷的字迹。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待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黛玉忽然合上折子,怒视着李云绵,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存心挑拨离间,弄这样的东西来祸乱人心,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个送进宫里去给皇上看吗?”
“我存心挑拨离间?好吧。那你把这份折子送进宫里去好了。”李云绵满意的冷笑,看黛玉的目光阴寒无比。
“你……”黛玉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心中好似狂涛卷天一般,那种痛楚,那种无奈,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好似一把大剪刀,要把她的五脏六腑一片一片的剪成碎片,撒在风中任其飘零,任其遭人践踏一般的痛楚和无奈。
“原本,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晋阳郡主欺人太甚,竟然软禁我的母妃。郡主奇谋在胸,略施手段便控制了李云绵。我李云绵自愧不如,从此后不敢再对郡主动什么心思。可郡主如此辛辛苦苦的一场,又得到了什么?本王早就请南宫公子告诉过你,你的父亲是被北静王所害。你偏偏不信,且执拗到了极点。如今铁证如山,你终于信得过本王了吧?”李云绵看着黛玉的样子,知道自己这道杀手锏出对了。
“这份折子乃是宣德十六年所写,可为何在归档的时候,时间为宣德二十三年?宣德十七年春,老王爷就去世了。这折子却在七年之后才到皇上的手中?”黛玉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这唯一的一个疑点。心中多么希望,李云绵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可是结果,却更加让人心痛。
“你不要忘了,老王妃是先皇的姐姐。亦是皇家的血统。老王爷跟你的父亲是至交,虽然奉圣命暗中去江南查访,也得到了你们林家不轨行为的证据,但他依然想把这件事情按下来。写了这份奏折,却秘密的放了起来。把另外一道褒奖的奏折递上去。所以有了你父亲后来的升迁——很荣耀吧?扬州巡盐御史,乃是大大的肥缺啊。想必,你们林家也因此而大大的捞了一笔?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王妃还是在老王爷的遗物中发现了这道奏折。本着对皇室的忠诚,对社稷的负责。她还是把这份折子递上去了。不过侥幸的很,你父亲好像提前知道了这事,竟然赶在圣旨到扬州之前,把后事都处理好了。不愧是天朝的才子啊。这心机计谋,亦是数一数二的。晋阳郡主,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聪明,与你父亲如出一辙。怎么这次回江南,只寻得了你父亲生前最没用的手下?沐有德是吧?本王也调查了他好久了!”李云绵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然把手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把外边的水安从震惊中惊醒。
“郡主,莫要听他胡说!”水安匆忙扑进屋子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黛玉叩头道:“郡主,莫要听他胡说,这都是他捏造的!”
奏折乃是铁证。父亲离奇的死去,也是事实。
黛玉在看到奏折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相信了这件事,只是心有不甘才问了那一句。但所有的希望,都在李云绵的话中,如泡沫般粉碎,无影无踪。
“管家,你起来吧。我……没事。简王还有什么事吗?若没有——请恕黛玉无礼,管家,送客。”黛玉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只是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而已。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女眼睛里破碎的目光,让人心痛。
恰在此时,外边有家人请安的声音,只是给何人请安,屋里的人都没听清楚。然后便有爽朗的声音传来:“罢了,我也是听说简郡王来此,所以才特来问候的。王爷乃是大忙人,平日难得一见的。”
“梅瑜泽?”李云绵剑眉一挑,饶有兴致的看着门外进来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梅瑜泽仿佛对绛紫色有特别的偏爱,每次见他,都是这样的鲜艳颜色的衣服,只不过刺绣和滚边,以及样式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