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紫鹃忙答应着出去,端了洗脸水来。小丫头们忙捧着手巾,香皂等立在一边服侍。
黛玉只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发,方觉得果然饿了。紫鹃忙出去自去洗脸,回来后众人伺候黛玉用饭。因寻到紫鹃的缘故,黛玉虽然哭了一回,但心中却敞亮了许多。所以晚饭用的也香甜,竟然一次用了半碗饭。那鸡丝酸笋汤也用了半碗。剩下的饭便叫紫鹃和杜鹃等丫头端下去分着用了,只说这里不用人伺候,自己静静地躺一会儿,叫紫鹃用了饭还进来,余者都自去休息。
杜鹃见林姑娘终于不再是原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可见这个紫鹃还是不能少的,如今有了她,自己将来少落多少罪过?所以杜鹃对紫鹃十分的客气,礼让有加,只盼着她能服侍好黛玉,王爷高兴,少寻自己几处错儿,便也值了。
饭后紫鹃依然进来,便又管家的婆子拿了一大包袱衣服送来,说是给紫鹃姑娘的份例衣裳,虽然不是可着紫鹃的身材量身定做的,但也都是素日多做出来的新衣服,等过了这几日,再把外边的裁缝叫来,量了尺寸,再去做。
紫鹃因见北王府这样待自己,自然明白皆是黛玉的缘故,于是又把伺候黛玉的忠心更加了一层。自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再进来服侍时,黛玉已经抱着一本书,歪在床上睡着。
紫鹃忙上前拉过锦被给黛玉盖好,自己便在一旁守候。
待到四更多天的时候,外边有人叩门,杜鹃忙披衣出去开了门,却见是大总管水安,水安身后站着一身墨色衣衫的水溶,杜鹃不知这个时候王爷如何来了这里,忙请安时,水安吩咐道:“快进去叫醒了林姑娘,说王爷要带她出去一趟。赶时间,要快。”
杜鹃忙答应着转身回来,先叫醒了紫鹃。紫鹃来看黛玉时,却见黛玉已经醒来,因问紫鹃:“什么事,如此紧张。”
“是王爷亲来,说要带姑娘出去一下。”
“嗯,”黛玉虽然不知水溶要做什么,但却知道在这座府邸里,他是说一不二的。自己不听他的,只能是给他理由让他轻薄自己而已。所以便扶着紫鹃坐起来,穿了衣裳,随意绾了头发,只洗了脸。便要往外走。杜鹃忙问:“姑娘可用些脂粉?”
“罢了,一概不用。”黛玉不喜一般的铅粉胭脂,因这北王府没有女主人,这些东西都是丫头们外头买来的,黛玉闻到那些味道便不舒服,所以一概不用。
披着点黛色雀金羽缎斗篷,越发显得黛玉素颜如玉。全身上下清凉如水,全无一点雕琢粉饰的痕迹。
水溶自然是喜欢的,他一贯不喜欢女孩子身上的脂粉味,只要闻到就浑身难受,若是气味浓了,身上还会起红疹。跟黛玉在一起就从没有过,因为她自从进了北王府,便没用过任何脂粉,其实这也是水溶跟黛玉在一起时,没有不自在的重要原因。只不过水安和梅瑜泽尚未发现而已。
黛玉出门,见车子已经备好,便也不多话,扶着紫鹃上了车,径自坐进去,水溶却吩咐紫鹃:“你不用去了,在家里等着吧。”说完自己上了车,水安一摆手,赶车的人扬起马鞭,马车慢慢离开,连水安也不曾跟着去。
紫鹃虽然担心,但却不敢多言,因见水溶带着黛玉出门,只带一个赶车的家人,想来必然是十分机密的事情。于是便默默转身,回了竹影阁。
水溶的马车出了王府,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此时四更天,最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更夫都去睡了,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月色昏黄,黛玉靠在车里,听着外边的风声,忍不住瑟缩了身子。倒不是冷,只是感觉有些怕。
“怕吗?”水溶的声音从耳边轻轻的传来,黛玉心中一怔,才觉得他竟然离自己这样近。
“不怕。”
“又逞强。”水溶从她轻颤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内心,便一抬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以后别跟我逞强,你那犟脾气对别人耍去。”
靠在他的怀里,虽然不自在,但却有种莫名的心安。黛玉原是要挣扎的,但想想挣扎也没用,说不定激怒了他,又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所以还是乖乖的坐在那里,任凭他揽着自己的肩膀。
车子里没有光亮,黑乎乎一片,二人紧紧相偎却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轻微的呼吸和外边的马蹄声,连绵不绝的传进耳朵里,宁静的黎明,风云暗涌。
马车走了很久,久到黛玉几乎要靠在水溶的肩头睡着了,忽然觉得马车停下来,黛玉便打起了精神。
“到了,先说好,见了他们,你可不许哭。有话快说,我们要在五更天之前回去。”水溶握着黛玉的手,轻声叮嘱。
黛玉一阵茫然,不知水溶说的他们是谁,于是愣在那里,水溶拉她起身时,方醒悟过来,明白水溶是冒了危险,要带她去见贾府的人。于是往回抽手,轻声道:“见也无益,何苦又连累了你?”
此言一出,水溶心头一热。忽然觉得,这么久了,自己冰冷的心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她怕带累自己,心中便是有了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似乎也足够了。
“你那天不是说要见他吗?除夕之夜,你的要求我怎会不满足?可你要知道,如今跟他关在一起的,可是薛家的姑娘。他们已有婚约,有官媒为证。还有,皇上驾崩了,宫里没有人会护着贾家,所以这一面,很可能是最后一面。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