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黛玉了然一笑,迎上他熠熠目光,一时心旌摇曳,含笑叹道,“光烈皇后得以追随光武皇帝,也不枉红颜一生。遥想帝后当年,携红颜,定江山,何等英雄快意……”
“如今我水溶身边,有黛玉相伴,光武皇帝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妒忌我的好命了。”水溶朗声一笑,笑声伴着绚烂的晚霞在黄昏中绽放,仿佛是给腐朽的前朝最后一抹光辉送别。
“王爷——”水安的声音从园子的角落响起,很不入时的破坏了黄昏的宁静。
“这老家伙,越来越没眼色了。”水溶皱起眉头,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疾步而来的水安。
“王爷恕罪,老奴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水溶冷冷的问道。
“王爷,信。”
“谁的?”
“三殿下来的。”
“三殿下?”黛玉惊讶的看着水溶。三殿下,李云缂?他和水溶之间,有什么秘密?
“还不拿过来?!”水溶说着,抬起手臂。
水安识相的递上去,然后躬躬身子,转身退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水溶皱着眉头耐着性子把足足五页纸的书信看完,脸色阴晴不定。
“又有烦心事?”黛玉拉着他的手,推他坐在绿荫下的藤椅上。
“李云缂要行动了。”水溶握着白色的锦帛纸,低声说道,“他要我与他里应外合,起兵勤王,诛两王,囚太后,恢复李氏江山。”
“之后呢?”黛玉轻声问道,这件事若要做,凭着水溶手中的兵力,很容易便可做到,但‘诛两王,囚太后’的同时,朝政谁来做主?难道要水溶扶持李云缂登基为帝?谁又敢保证,李云缂不会是第二个李云绶?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多而又多。
“之后,当然是还政于皇室。”
“如今的皇室,只有李云缂一人。他尚在少年,如何能担当起江山社稷的重任?”黛玉蹙眉,隐约想起那个少年的模样,笑得甜甜的,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不想也有如此深的心机。
“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登基,但不参政。着我为摄政王。”
“等他羽翼丰满,再与摄政王夺权,随便安插个什么叛逆的罪名,把摄政王手中的权力拿回去,然后坐拥江山?”黛玉轻笑,这样的把戏,偏偏三岁孩童倒也罢了。
“玉儿,依你的看法呢?”
“我想我们,若想在这个世上安稳的立足,若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只有一条路可走。”黛玉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凝视着水溶,“我想,王爷也一定想过了。或者,王爷的心中早有主张。”
“玉儿,你已经想好了吗?”水溶握着黛玉的手,低声问道。
“王爷想做的事情,就放开手去做。黛玉只愿自己不是你的负累,不会羁绊你的脚步而已。王爷放心,无论你站在哪里,黛玉都愿意与你站在一起,生死与共,风雨共担。”黛玉一手被水溶握着,一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前看着这个神祗般的男人,心中想着腹中的孩子,用她有生以来,最笃定的语言,拨开水溶面前迷蒙的薄雾。
当日晚,水溶召集心腹在书房议事。第二天,便回复李云缂的书信,同意他的提议,与他里应外合,诛双王,囚太后,还政于皇室。但水溶却直口不提摄政王一事。
一个月的休整,北疆军和西疆军合编完毕,称西北军,一共三十二万。水溶择日发布一纸檄文,列举太后十大罪状,告知天下,代李家皇室出兵讨伐执政的太后和东平忠顺两王,即日发兵中原。
外结番邦割城割地;
内疑忠臣不仁不义;
为母不慈囚禁亲子;
为后不贞勾结权臣;
强势霸道夺人发妻;
昏庸老迈误国误民;
奢华靡费贪图安逸;
辱没圣祖玷污王道;
不遵祖训废坏纲常;
人心离叛天下兵起!
……
檄文一发,举国上下皆哗然一片。百姓忙于屯粮避战,城中米行纷纷告罄关门,贫民哀告无门。宁朔城历年来不乏战事,官仓所储粮草皆数目清晰,准备有序,然其他城池却不能入宁朔一般,宁朔往东往难,许多城池官仓所储粮草许久不曾清点,竟已霉坏了许多,也不知能供军中多久的用度。
水溶骤然起兵进驻中原,却把朝廷打了个措手不及。
东平王虽然善于用兵,但他的势力大部分都在东海海疆,并且海军海战不比内地行军打仗,那些人就算是带到中原也不是水溶的对手。此时朝廷之力,唯有太后手中掌握的一直埋伏在东北关口渤海湾一带的十万精兵和京城三万锦衣卫御林军而已。一经开战,西北军便势如破竹,如一杆锐利的长矛,直插朝廷的心脏京城。
黛玉因有身孕,不便随大军同行。水溶便安排夜景阑带着人随后护送。跟在大军后面,慢慢的往京城赶。
大军攻到晖州城下,安营扎寨。晖州城驻守将领乃忠顺王门下的武将,号封宁远公。乃是当朝有名的一员武将。驻守晖州六年之久,把晖州经营的铁桶一般,易守难攻。
夜色苍茫,水溶立在帅旗下,遥望眼前这座百年老城,剑眉紧锁。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请王爷进账用膳。”三筝从夜色中显身,在水溶身边轻声劝道。
“王妃此时在何处?”
“夜景阑等人护着王妃,今夜应该在通元镇歇息,距此地六十里。”
“哦,六十里……”水溶轻叹,自从开战一月有余,黛玉便一直跟在大军之后,二人一直未曾见面。此番大战在即,不知为何,心中的思念忽然间浓烈的无法言喻,很想立刻见到她,刻不容缓。
“王爷,拿下晖州城,再往前,就没什么大的战场了。”三筝轻声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