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黛玉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偎依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一边抚摸着她梳了小抓髻的头,一边叹息:我的玉儿何时才能长大?
如今,算是长大了吗?
心底深处沉沉的叹息,让她翻了个身,似乎是要依偎到母亲怀里去似的,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薄被。
水溶站在床边,看着浅睡的黛玉皱紧的黛眉,不由得叹了口气。
“嗯?”黛玉还是被吵醒了,翻过身来,看见披散着湿发的水溶,迷惑的问道,“你怎么这样子?敢是外边下暴雨了不成?”
“啊?”水溶一愣,方发现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已经把衣衫也打湿了。
“紫鹃?”黛玉对着外边叫了一声。杜鹃应声而入,上前躬身福了一福:“姑娘,紫鹃姐姐刚出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
“嗯,我知道了。我没什么事,只是你瞧瞧你们王爷,很该这个样子吗?”黛玉身上不舒服,说起话来自然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杜鹃不敢造次,只悄悄地看了一下水溶的脸色。
“去取了衣服来。”水溶淡淡的说着,伸手拉过被黛玉抱在怀里的被子,给她盖好。
杜鹃如蒙大赦,赶忙应声出去,迈出房门还忍不住拍拍胸口,轻声叹道:“阿弥陀佛,可吓死我了。”
“姐姐,什么事你这么害怕?感情姑娘还能吃了你?”
“姑娘自然不会的,但稍有不慎,王爷可是会要我们的命哟!你是没瞧见王爷的脸色,你若是在里面,我保证你都站不住。”杜鹃瞥了小丫头一眼,急忙去前面找水安取主子的衣服。
衣服和饭菜一起送了来,水溶起身,先去东里间黛玉平时看书的屋子换了衣服,水安又取了黛玉的白玉梳子给水溶把头发梳好,用一根墨色的丝带松散散的系在背后,白玉般莹润的面孔上精雕细琢的五官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面前书案上看了一半的古书,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梳好头发,水安又请水溶用饭。水溶便问:“姑娘的饭呢?”
水安忙欠身回话:“姑娘说了,今儿不想用饭,紫鹃吩咐了小厨房,给姑娘准备了红豆糯米粥。”
“取来吧,她也该吃东西了。”水溶冷眸一敛,看向琉璃屏风后面的卧室。
水安不敢怠慢,刚要去吩咐,却见紫鹃从外边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铜盆,里面是粉紫色和浅黄色的衣服,因为拧到一起,所以分不清是什么,但只看那上等的茧绸料子,便知道是黛玉的衣服。丫头们的衣服是不准用这样上用的茧绸的。
“你怎么竟成了粗使的丫头了?就这样出去半天,屋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水溶冷声问道。
“奴婢知罪,只是这是姑娘的贴身衣物,姑娘吩咐,不许别人动手。”紫鹃哪敢多说,只好福身请罪。
“还不快去放下东西,伺候你们姑娘用饭?”水溶说着,转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紫鹃答应一声,把手中的铜盆交给小丫头,匆忙进去。
黛玉在里面躺着,外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因见紫鹃进来,一双手因为被水浸泡过泛着苍白,便轻声道:“辛苦你了。”
“姑娘可是要折杀了奴婢?”紫鹃无奈的笑笑,伏在黛玉身边,小声问:“姑娘觉得身上怎样?”
“睡了一会儿,好些了。那粥送来了没有?我倒是果然饿了。”黛玉知道水溶不见自己吃饭时必然不走的。却不想他的晚饭也同红豆粥一起送来。
黛玉和水溶一起用饭,二人相对而坐,却都不说话。黛玉脸色有些白,带着几分憔悴,发髻松散,只用一根簪子别着,一身粉紫色的夏衫因为刚才躺着的缘故,有些歪斜,看上去簪松带褪,娇弱无依。
“身上不舒服就叫人请华先生进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