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太监自皇城而来,宣姬若初等前去面圣。
当姬若初一行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随着领路的太监进入宫门,在东陵皇宫中七拐八绕的逐渐踏上一条条再熟悉不过的路时,姬若初突然发现前面领路的太监这是一路穿花拂柳的领着她逐渐走向那座让她魂牵梦绕却也噩梦连连的凤栖殿!
远远的看着殿门处依旧挂着红底描金漆的牌匾,琉璃金瓦飞檐薄纱。幽幽深殿中,一样的轻歌曼舞,一样的莺莺燕燕。那颗高过院墙的松柏还未替代来自瑶城的解马树,那棵曾经的自己最爱在其下埋亲手酿造桂花酒的丹桂树在灯火夜风中依旧枝叶茂盛。
穿过那长长的曲折的回廊,红红的灯笼如长龙吐舌,在夜风中摇曳。她仿佛还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能感觉到雪球砸在脸颊上的冰冷与欢乐。
突然之间,她的心情,不是恨,不是怨,不是怒,不是憎,竟然是重生之后从未有过的平静。
就像再波浪滔天的水面,任你卷起千尺浪,翻出万丈渊,风停时,一切终将归于平静。
却也只能是表面看到的平静。
恍如隔世的平静。
“凤姑娘,咱家就领您到这里了。”领路的小太监在凤栖殿外停了下来,“您直管往前去,皇上、淑妃娘娘和二皇子殿下都在里面等着姑娘您呢。”
“哦?”姬若初闻言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峰,“杨将军宋阁老等已不在了?”
“杨将军已经遵旨前往东宫照顾太子殿下,宋阁老获皇上恩准也已回府休息。”
“这样呀,我明白了。”
姬若初盯着面色平静的小太监,细细体会着他的话。
果然不愧是前世日后的东陵新帝,这二皇子不仅对付东陵泰帝和一众臣子有一套,只怕这偌大的东陵皇宫早已成为其的手中物了吧!
刺杀太子,谋逆皇位,这般杀头连坐的罪名,他竟然只在面圣的半个时辰内就轻易的给辩解清楚了。还通过这小小领路太监的口向自己转达近乎威胁的事情进展。
这般的手段,这般的谋略,这般睚眦必报,前世的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不明白!
不过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休想如此简简单单就将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凤栖殿内,东陵泰帝和淑妃正对坐在塌上,泰帝手中拿着一卷书册,面色有些疲倦。淑妃则在泰帝对面,正埋头缝补着一件黄色睡袍,应该是东陵泰帝的。二皇子李毅则在塌旁不远的桌边端着碗正在用膳。
真真是一派父慈母爱子孝,哪里有半点血雨腥风之兆?
正缓步进入的姬若初在殿门处稍稍顿了顿脚,眼前的一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前世她从未见过东陵泰帝,只知道在晖太子死后的第二年冬天,泰帝也突然薨了。接着就是一直没有被封太子的二皇子李毅在众臣的拥立下登基称帝。
淑妃娘娘原是泰帝元后的腾妾,泰帝登基之后被册立为妃。而泰帝自元后去世后就一直未再封后,这位淑妃娘娘实质上也就等同皇后了。在她手中吃过太多苦的姬若初知道,眼前这个就灯缝补衣物的温顺女子,实则绵里藏针,手段残忍而血腥。一旦触及到她,那是丝毫不顾忌什么情谊的。
“凤姑娘来了,快进来!夜风苦寒,别被它吹了。”许是被姬若初注视的时间太久,淑妃娘娘注意到了。她抬头一见站在殿门处的姬若初,赶紧放下手中的衣物,下榻迎来。
“怎敢劳驾淑妃娘娘相迎?”见淑妃向自己走来,姬若初赶紧抱手一礼,“民女凤落天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野老派的人,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师,其他的一律只行抱手礼。现在的姬若初是以凤师同门的身份出现在东陵皇宫内,那她对东陵泰帝等人自然也只行了抱手礼。
“凤姑娘何必多礼呢!”已走到殿门处的淑妃伸手扶住了姬若初,继而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扭头对泰帝说道:“陛下,您快看看这位凤姑娘!这姿容这气质可比咱们那些个公主们强太多了!果然不愧是凤师的师妹,让人如此怜爱!”
“凤师何等人也?他的师妹岂能是庸碌之辈?”东陵泰帝早就笑呵呵的看着姬若初了,那发亮的闪着近乎渴求的眼神让姬若初头皮有些发麻。“凤姑娘来了,那困扰朕多时的问题也就没有问题了!快过来坐!”
这该死的李毅究竟给东陵泰帝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
抬眸厉色扫过依旧埋首用膳的东陵二皇子,姬若初突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急求成功的她,竟然以前世的标准来设想李毅这个人,而没有再更多的去调查一下他,以致临时的起意可能最终害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