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願的病,是病,也是毒,更是命。
它是一直梗在北辰王等人喉间的刺。不大不小,却吞不下,吐不出。虽不是时时都有性命之忧,却又不知道哪一天死神会突然光临。
哪怕是在姬若初的前世,在姬若初和她的师兄凤师几乎耗尽所有内力为他解毒的情况下,姬願的性命,也是一波三折磕磕碰碰。更不要说,此刻的姬願,还是在靠自己单薄的力量对抗着病魔。
随时失去姬願,是北辰王、北辰王后和姬若初从得知姬願中了毒之后就已做好的苦涩准备。
不愿意,却不得不愿意。
再苦涩再难以下咽,也必须得咬牙坚持,一口口吞下这枚苦果。
因为这是罪,更是赎罪。
北辰王宫的气氛,自姬願病发,骤然降至冰点,连瑶城的天气,都随之阴冷了下来,再不复阳春三月的阳光明媚。
北辰长公主的四海选夫工作,就这么被无限期的搁置下来。同时一道奇怪的圣旨,在天下间炸开。
北辰王欲寻轩辕一族后人,不论贵贱,只求赐吾三滴心头血。百年基业,千年霸业,但求无妨。
此道圣旨一出,那些得知内幕的,听闻了一些内情的公子哥儿们,瞬间就明白了这场四海选夫真正的意图。而那些毫不知情的,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瞬间懂了这场四海选夫远不是选个驸马这么简单。
一时之间,整个瑶城上空仿佛又下起了一阵鸟屎雪,不见信鸽,却到处都是鸟屎。
那条通往远处的管道,整日整夜的尘土飞扬,来来往往的马蹄声如雷。
于是,打飞鸟,击马蹄,看人群乱作一团,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就成了东陵晖太子现在每一天最大的乐趣了。
东陵二皇子原本还担心晖太子是否知晓了什么,毕竟那日凤落宫前的那一番话可着实将他吓的不轻。可是在亲自陪了晖太子十来天之后,二皇子除了日日被晖太子戏弄的团团转,就是日日被晖太子气的维持不了他儒雅的气质。
鉴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除了派给晖太子十来个侍卫,吩咐他们每日汇报晖太子的行踪外,二皇子是彻底不管晖太子了。
得了自由的晖太子更加欢脱,将好好的一个驿馆闹的乌烟瘴气之后就天天四处瞎逛,仗着东陵太子和长公主相好的身份搅的瑶城内外鸡犬不宁。
可即便如此,瑶城的百姓和官员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一向彬彬有礼温柔和蔼的北辰王在这短短半个月时间内砍的人,已经是北辰近十年的死囚数量了。
普通百姓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样的氛围,摆明了是北辰要出大事了。
和家国存亡相比,晖太子的幼稚行为倒也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得在意了。
连晖太子都被瑶城百姓们无视了,那忙于正事的各家公子王孙们就更加不会在意那一队不知何时进入瑶城的乞丐队伍,自然也不会发现,某一日开始,晖太子竟然和这群乞丐混到了一起,还称兄道弟,好不快活。
北辰王宫,东宫。
姬若初端着托盘拖着疲惫的身子垂首自殿内缓缓走了出来,守在殿门外的小艾立即上前一步,刚想问些什么,却被姬若初那犹如脱了魂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眼眶一红,小艾明了的默默的退至一边,待姬若初走过,她才随着完全没有看见她的姬若初向前走去。
穿过九曲回廊,绕过那片荷塘,暖暖的余晖自丛绿间漏过,落在道旁盛开的花儿上。微风拂过,有香摇曳。素粉的裙角随风而起,姬若初下意识的用手去挡,托盘却落向了地。
“呀!”姬若初一愣,赶紧伸手去接,不想此时裙摆刚刚,慌乱的她一脚踩了上去,绊的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朝地面砸去。
眼见姬若初倒了下去,小艾赶紧上前去扶,可是她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甚至还被一片白色衣袖给狠狠弹了开来。
“公主,东陵二皇子?”小艾快速倒退,抬眸一见正在半空中旋转的二人吓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只见今日的东陵二皇子不再是一身雪白的儒袍,而是金色为底,上绣三爪金龙,头顶金冠,手执卷轴,面若冠玉,貌似潘安,丰神俊朗似九天仙人。
姬若初今日穿了一身素粉的衣袍,三千青丝只以一只白玉簪松松挽起,面若桃花,人比花娇,说不尽的妩媚与慵懒。
此时的东陵二皇子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揽着姬若初的纤腰,金袍与素裙纠缠,发丝与发丝缠绕,那一双尤带迷惘的水眸,粉嫩的唇角,让东陵二皇子的心狠狠咯噔一声,继而涌上无限的喜悦。
“初儿,别怕!一切有我在!”承诺的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却又深思熟虑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