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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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护士爱上码头工

姐妹俩都没怎么合眼,在甲板上铺着席子、裹着毛毯聊人生前途,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都是休戚相关的,皮之不存,毛将蔫附?

胡晓苏听妹妹满怀忧虑和迷茫的语气,感觉到晓晓真正是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爱哭爱闹的孩子了。青春的成长总是伴随着泪水和痛楚。

看晓晓泪眼朦胧,胡晓苏不禁心疼地搂紧妹妹,喃喃道:“会好的,会好的。”

沉睡的江龙有时会惊悸抽筋,身子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额头上、身上全是汗,嘴里呢喃低吼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胡晓苏赶紧爬起来,帮他顺直了身子,像母亲一样轻轻在他身上拍打着:“没事没事,好好睡吧。”

等江龙平顺了气息,她才拿来湿毛巾帮他擦干汗水;如此反复十多次,胡晓晓撅着嘴巴说:“姐,我病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照顾我。”

胡晓苏伸手就拧她的嘴:“小没良心的,打小你生病,哪次不是我搂着哄你来着?”

“也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姐夫有没有找好地方,我可急着想看看新家是什么样子。”

“那你等着好了,指不定要睡马路上呢。”胡晓苏完全没想过,到重庆会是什么样子,单说这么多人涌进重庆,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胡晓苏的男友是武汉国立医院的医生,新潮年轻人,谈了几年,不冷不热若、若即若离,还谈不上相濡以沫、生死难离,他先到重庆去了,不便于联系,也不知为全家找好住处没有。看到江龙和印子两人,想到自己平淡如水的爱情,禁不住在内心里叹息。

胡晓苏和妹妹截然不同,性格恬淡。生活工作也按部就班、一路顺风,没有大起大落、大风大浪。到了年龄就自然而然地谈了个男友,想着,也许也会像父母那样结婚生娃,娃大了,也会重复他们的日子。

大凡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幻想一段刻骨铭心生死不渝的爱情。胡晓苏虽然现实,却没泯灭过这样的想法。她想要的,就是安定平静的生活,但发生在身边这段奇异之恋,却不知何时悄悄地拨动她心底深处那根弦。

和印子相处这些日子,印子说起江龙时总是两眼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沐浴在圣洁的光环中,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若是论相貌、文化、才学、两人差距很大,可是印子死亡的时候,江龙那么悲痛的疯狂状态,实在让人感动,这样的男子汉才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原来,她还无法想像印子的异国特务身份是怎么有这种转变的。她和所有普通人的想法一样,对特务的神秘和冷酷无情既有好奇,也有反感恐惧的心理,心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可是印子完全颠覆了这种看法。或许这与她的坎坷波折的身世有很大关系,从小失去双亲,养父母又遭毒手。人间真情丧失,导致她更加渴望得到真爱,一旦有了可以付诸终身的人,会毅然断然地走下去。

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江龙的感召和感化,一个普通的男子,人不出众貌不惊人,充满着正义与侠义,让坏人也变成了好人。晓苏觉得,和之前她对特务出卖色相、不择手段的看法丝毫不搭界,从这方面来说,印子是可爱的女人,江龙是可爱的男人。

胡晓晓见她发呆,搂住她的肩膀摇晃:“怎么了,姐?”

“哦,没什么。可能是累的,你帮我看着他,要是抽筋了就喊我,我睡会。”胡晓苏掩饰着躺下,背对着妹妹。

“好吧。”胡晓晓拿起本书,百无聊赖地翻阅。

轮船蒸汽机突突地颤动,催人入眠。

胡晓晓翻着翻着,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皮。

胡晓苏只是迷糊了一阵子,就被汽笛声惊醒,翻过身,见妹妹手里拿着本书睡得香甜,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走到江龙的床边查看。

江龙眼睛虽然闭着,脸上扭曲,牙齿却磨得嘎吱吱响,全身紧绷,嘴里还嘀嘀咕咕,枕头边留下一大滩口水,不知道又做什么恶梦了。

她拿来湿毛巾,想擦干他身上的汗水,伸出纤纤细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还好,并没有发烧。手摸在那粗糙的皮肤上,有种奇异的感觉。

悄悄扭头,看看熟睡的妹妹,伸出手摸向他那结实的胸膛,顿时,一股强大有力的搏动从手指一直传递到她的身上,让她一阵昏眩神迷,脸上微微发烧。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那边还躺着新亡的印子,我这算怎么回事?虽然纠结,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在那结实宽厚的肌肉上像条小蛇慢慢游走。

“印子——”江龙忽然大叫一声,翻身坐起,紧紧搂住胡晓苏,“你没死,你没死……”

胡晓苏吓得真魂出窍,急忙用力推去:“放开,我不是印子!”

对方抓得紧紧的,又掐又搡,好不容易挣脱开,倒退好几步,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江龙借着灯光,仔细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你是胡护士?”

“嗯,”胡晓苏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平息狂跳的心,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你已经昏迷了一天,现在好点了吧?”

江龙下床,摇摇晃晃走到印子的尸体身边跪下,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饮泣。胡晓苏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江龙已经清醒地恢复理智,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

哭了一阵子,站起来找他的东西,才发现衣服不是自己的。大吃一惊,猛然跳起来:“我穿谁的衣服了?”

“你的衣服全烧的是破洞,这是我爸爸的旧衣服,先给你换上的。”胡晓苏解释道。

“我的衣服呢?我要啊——”他疯狂地要往外面跑。

一件破衣服有什么要紧的?晓苏顺口说了一句:“大概甩到江里去了吧!”

“啊?”

他冲出门就要往江里跳,胡晓苏死死地拉住他,身子往下坠,一边喊着妹妹:“快来呀,江龙要跳江了——”

首先被惊醒的是胡晓晓,风一样来到栏杆边,姊妹俩坠着身子往下拖,三个人一起跌倒在走廊上,连胡教授也跌跌撞撞跑过来,痛心疾首地说:“你这个小伙子啊!女人死了,难道命都不要了吗?还在晕头转向么?”

见老人扶着门框为他着急,他一骨碌爬起来,一手牵一个,让那两姐妹站起来,又去搀扶老人,惭愧地说:“胡教授,怎么劳驾您老人家出来了?外面风大,门槛高,快进去吧!”

“那你就不要寻死觅活的好不好?”姐妹两个一起娇嗔。

“我清醒了,人死不能复活,我不是为她,”江龙依然望着江水,着急地跺脚,“我要我的衣服,你为什么要跟我甩掉啊——”

妹妹才弄明白他要跳江的原因,但是她理解错了:“我知道,衣服上沾得有印子的鲜血,你舍不得丢掉是吗?没有甩啊,我给你收起来了——”

“在哪里?”江龙转身拉住晓晓,双眼放光,“你放到哪里去了,快快给我——”

晓晓说:“本来,我要找油纸包的,还没有找到,就用张报纸包起来,先放在床底下了……我给你拿去。”

江龙紧张地跟着她,见她在床下拿出一个纸包,迫不及待地抢过来,一把抓住,衣角有蚕豆那么大的一个硬团,他吐出一口气,仰着脸,然后又把衣服盖到脸上。

“好痴情的男人——”晓苏对妹妹说。

“难怪印子爱上他。”妹妹点头。

江龙团起那件衣服,就往前面走。胡晓苏不放心:“哎哎,你哪去?”

“我想清醒清醒。”江龙瓮声瓮气地回答。

胡晓苏又担心他会想不开,紧紧跟着来到甲板上。

江龙来到修补好的船舷边,点起一支烟夹在缝隙间,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对着香烟鞠了三躬,这才拿起烟叼在嘴上。

胡教授的衣服肥大,江龙穿在身上很宽松,却显得不伦不类。那是件旧衬衣。

江龙迎碰上猎猎江风,背对着胡晓苏,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别吹冷风了,小心着凉。”胡晓苏好心提醒他。

“我没那么娇贵,你回舱吧。”江龙头也没回。

胡晓苏在心里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估计江龙也不会再干跳江自杀那种蠢事了,让这个悲伤的男人自己安静一会也好。

胡晓苏却没回船舱找妹妹,而是一拐弯爬上舷梯来找夏勇。

江龙站在甲板上,掏出衣服拐角的那团东西,又塞进能裤脚管里。这才坐到铁墩子上,,抽烟想着心事,他还没有完全从恶梦中回转过来,原先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叫希望的东西再次被毁灭,让他觉得自己有种无家可归的惶惑无助和茫然。

身后响起脚步声,夏勇来到他身边,两个男人一语皆无,一只接一只地抽烟。

过了好一阵子,夏勇才说:“要停靠嘉鱼县三个小时,把她埋了,让印子入土为安。”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夏勇拍拍江龙的肩膀:“节哀顺变吧,身体要紧。”

江龙转身跟着夏勇回船舱,胡晓苏正摇醒妹妹在收拾东西,见两人进来,搬着东西回自己房间去了。夏勇关上门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