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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男人的选择 (2)

当时柠染柒二十岁,还算是个相当含蓄中国女孩,后来杨宁走了一年,她胆子也大了些,偷偷在棵上多加了些字,“杨宁夫君”“三木夫人”或许是因为她喜欢古文的原因,就喜欢古人间的称呼,觉得真讲究。

再后来又多加了一些字:“杨宁夫君何时归?”

柠染柒摸着那行字心里抽搐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开始恨得抠树皮,她要把这些东西连同埋在心里七年的东西一齐抠掉……指甲都断了掉了,双手血肉模糊,眼睛也很朦胧不清……突然觉得心里轰隆特别堵,柠染柒勉强站起来,觉得头晕目眩的,胃里的东西突然一齐往上翻涌——突然就吐了,吐得一塌糊涂,那些残骸混着液体从口里鼻子里喷涌而出,刺得嗓子特别疼,柠染柒觉得难受。

柠染柒又瘫坐在地上,抱着脚开始哭。她觉得自己累了,就真的要哭了。柠染柒不知道自己可以流多少眼泪,只知道我胃里能吐的都吐完了。凌晨的空旷黑夜里,开始时柠染柒哭得很小声,几乎没有声音只是疯狂地流眼泪,可是后来就觉得喉咙特堵,于是开始放出声音哭,最后几乎是在吼。柠染柒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夹在雪花里,听起来跟鬼似的。

有人冲过来把她抱了起来,公主式的抱姿,把她抱到老屋的房间里,柠染柒还是拼命地哭着,她似乎在抵制这个老屋,那人叹了一口气,抱着她走在夜色之中,柠染柒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很熟悉,很安心……

柠染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张陌生而温暖的床上,然后看何修远坐在床边,用手抚摩着她的头,他那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柠染柒闭着眼不忍心看,但他的指腹按摩着她的头是真让她舒服,于是她又安心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睡觉的地方又换了个地,柠染柒躺在市里的新房里,这回是柠妈妈坐在她的床边,柠染柒一度怀疑自己那天难道是做梦?

“妈,你怎么回国了?”柠染柒刚想起身。柠妈妈就给她一巴掌。

柠染柒当时都蒙了,她看着柠妈妈,柠妈妈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滚出来,“柠染柒,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吐得全身都是,还睡在雪地里,要是周围有什么坏人怎么办?要是冻死了怎么办?你说说,妈妈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柠染洒看着她,其实从小到大,柠染柒都没看过她妈妈哭,现在见到了,终于体会到那会冯思思对她说的“我看到你哭比被自己人操刀砍都难受”。于是柠染柒也跟着哭。

半晌后,柠妈妈抹了眼泪,说,“我拿粥给你喝。你还不知道你发烧了吧?昨天那么冷的天,就那么睡在雪地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说完出房间帮她拿粥去了。

柠染柒一边喝着柠妈妈拿进来的粥,一边问:“妈,是谁送我加来的?”

“阿远啊!”

这么说,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何修过仍一直跟在她后面,包括她回到老屋后摔了一跤,包括她吐得一塌糊涂,包括她对着两棵树流下眼泪……他都看见了。

柠染柒两只手捧着碗,就是怕自己手软拿不住把碗砸了。

“阿远不错!”柠妈妈又添了一句。

“妈,你就别说了。我和何修远什么都不是了。我晚几年嫁,我要赖家里多混几年饭吃,妈您别赶我……”柠染柒抱着柠妈妈,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床单上。这是柠染柒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她妈妈面前哭得这么难过。

柠染柒一直睡到下午,估计快吃晚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进来,柠染柒想是谁来看她了。刚着爬起来,门一开,柠染柒就楞住了。她看见何修远,一双眼睛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站在她面前。

估计他这几天也没睡好觉。特别是陪着她折腾了那一晚之后,像他这样的人第二天一定会去上班。

柠染柒指了指床边……“你坐吧。”他坐下来后,柠染柒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总觉得他身上的这种气味对于柠染柒来说是一种催眠的味道,可以让她觉得格外安心,能很轻易地在里面沉睡。

“好点了吗?”有始以来,柠染柒听到他说得最温柔的一句话。

柠染柒点点头,不敢看他,说,“你要喝水吗?我去帮你拿。”

何修远摇摇头:“头还烫吗?”

“不了。”

然后就没话了。两个人就一直坐着。何修远穿着一件很厚的羽绒服,可是还是一直咳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柠染柒不时地递纸巾给他擦鼻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柠妈妈进来时就说:“出饭啦!阿远,你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何修远看着柠染柒,有点儿不自然地站起来说,“不了,我回去了。”

柠妈妈瞪了柠染柒一眼,似乎很想让她说句话,但柠染柒仍旧低着头。

何修远在转身出门前,他最后说了句,“柠染柒,你好好休息。大妈,我先走了。”

当门突然关上的一刹那,柠染柒突然哭了,因为她把何修远的最后一句话恍惚地听成了“妈,我先走了”——掀开被子猛然跳了起来,连柠妈妈都吓了一跳。

门“咣当”地拉开,“何修远,我妈请你留下来吃饭!”柠染柒刚把话说完,就被柠妈妈敲了一下脑门,“阿远刚说,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她把棉拖丢在柠染柒脚边。

柠染柒的脸皮唰地就红了,一边穿鞋一边说:“你倒说句话呀!”

柠妈妈早已把何修远给拉到饭餐边走了,果然当他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

饭后天都黑了,柠染柒披着毯子把何修远送到楼下,他的身上穿着羽绒服又套了件柠爸爸的黑色长风衣,那是柠妈妈非得让他穿着的,他站在柠染柒跟前感觉像个远古时代的牧师。

“还站着干嘛,回去吧!”柠染柒说。

何修远没笑也没回答,柠染柒有点尴尬,同时也有点紧张、疑惑,不知他怎么了,在想什么……看着他,觉得他一身黑色像要融进夜色里去,周围白色的雪把他映衬得格外忧伤。

“大晚上的,你到底让我陪你站到什么时候,快回去吧!”最大的问题是,柠染柒披的毯子,冷得啊!

“嘣”的一声响,天空中忽然升起一朵烟花,柠染柒吓得尖叫了一声,接着看到不远外的大厦楼顶上放出更多漂亮的烟花来,仿佛黑色的天空种出了火树根花……

何修远却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然后才用柠妈妈特定的昵称说:“小染你知道吗?那天我接了你的电话很高兴,可你一句话都不说,于是我在大街上没头地找你,然后一起跟在你后面。”

柠染柒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越多越好……她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觉得自己快要被世界遗弃的时候,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何修远,她记得那会她还想说:自己与何修远不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是哥们,更别说是情侣了……

柠染柒抬起头看何修过,发现他也在看着她。柠染柒刚想说话何修远突然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她。

他的力气特别大,柠染柒觉得身子被他抱得特别疼,可她没有反抗。只是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心里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何修远,我们交往吧!

但何修远却松开了她:“我等你!”他挥挥手,慢慢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