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文官如此说话,可就有些不中听了。虽然谁都知道刘广首领的兵马打不过信王赵榛的石门军,但却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当着刘广首领的面说出来的,这不是打刘广首领的脸嘛!
不过刘广首领的脸色虽然有些阴沉,但却没有为此怪罪这个名叫娄玉溪的文官,反倒是沉声说道:“娄玉溪,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娄玉溪丝毫不惧地挺胸对刘广首领说道:“主公。依属下之见,当东进以取饶州。饶州富庶,那里的官兵兵力不足,加上那些官员们也只是一些守成之人,根本就不是主公的敌手。
主公只需休整半个月,等到冬初,便可出其不意的提起一支精锐之师,直取饶州都府鄱阳。拿下饶州,也可为主公建立更加强大的军队提供粮仓。”
“饶州吗?”刘广首领的眼睛一亮,似乎是被娄玉溪的进言说动了心。饶州的富庶出了名的。而想起那饶州的官兵,以前刘广首领也曾在攻打官兵的时候知道,那里的官兵主力已经北上。而剩下的都是一些酒囊饭袋之辈,说起打仗,一个个还真没什么本事。
而娄玉溪的话刚刚说完,也是得到了刘秀才等一干文臣的赞同。不过刘广首领却没有急着下结论,他想要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看法。
果然,紧接着,又是一人起身,对着刘广首领拱手说道:“主公。属下以为无论是临江城还是饶州,都不是最好的目标。主公今后当以南昌为根基,而现在我们周围,官兵主力北上防御齐国与信王军。”
“而此时,威胁最大的,当属已经占据鼎州与江南西路北部的夏诚。此人生性狡诈,手下又有不少精兵强将。如今在我们西面实力非常强势,倘若让夏诚得势,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是我们洪州。主公大可趁着夏诚夺取辰州,后方空虚之际,先下手为强,攻取平江。若是能够抓住夏诚自然最好。就算是没有抓了夏诚,也必将大大削弱夏诚的实力。对主公而言,却是有利得多了。”
竟然会想到把主意打在那夏诚身上?刘广首领对这个主意有些吃惊,忙是定睛一看,原来提出这个主意的,乃是另一名姓郝的手下。
一时间,这三条路线成为了大厅内众人争议的焦点,只不过赞同这三种看法的人数相当,众人争来争去,却是没有争出个结果。而坐在最上面的刘广首领也是感到一阵阵的头疼,无法做出决断。刘广首领转头望向了秀才,希望自己这个才智过人的手下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是秀才此刻也是紧皱着眉头,一脸苦笑地对着刘广首领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无法判断出,到底哪个计划最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一把清澈的声音响起:“诸公请静一静,不妨听听赵某的意见?”
“赵广,你有什么看法啊?”听得前面那些文臣武将争论得乱糟糟的,刘通也是一阵的头疼,要是让他来选择,他情愿提着长枪大杀四方,哪里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
“呵呵。”赵广笑了笑,自己的这个结拜兄长的想法,赵广猜得一点都不差,不过他还是转过头,望向了刘通,问道:“刘通,那你有什么看法呢?”
“呃。”刘通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很不丁意地撇了撇嘴,显然对赵广把自己的问题又踢了回来的做法不满意。不过刘通还是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了。听他们这么一说,这三个办法各有各的好处,似乎都可行。可是有什么利弊,我也根本就说不上来嘛。”
赵广又是呵呵一笑,对刘通说道:“不错。这三种办法虽然看上去都有一定的道理,其实都各有各的缺陷。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赵广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便坐正了身子,朗声喊道:“诸公请静一静,不妨听听赵某的意见?”
赵广这一嗓子喊出,顿时就让整个大厅内的吵闹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是转过头,把目光集中在了赵广身上。赵广智谋很高,刘广首领也知道,不然的话刚才也不会询问他关于如何处置江波的问题的。
现在赵广突然开口,刘广首领也是怀有很大的期望,当即便笑道:“原来是赵广贤侄啊。贤侄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赵广说道:“主公。之前听前面几位大人所言,似乎颇有道理。不过在下却是认为,无论是临江军、饶州还是西进鼎州方向,都不是主公目前最好的目标。”
赵广此言一出,顿时就惹来了众人一阵骚乱。之前他们还在猜测着赵广会赞同哪个方案,可没想到赵广竟然将三个方案全部给否决了。刘广首领对于赵广的回答也很是吃惊,恐怕也只有刘通还能保持平静,这也是源自于他对赵广的信任所致。
短暂的惊讶过后,刘广首领又是恢复了常态,笑着说道:“赵广,你这话倒是有趣,这三策囊括了东、南、西三个方向,你却是全盘否定了。难不成,你的意见却是让我们起兵往北?”
原本刘广首领这句话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赵广却是满脸自信地点头说道:“不错。赵某想要跟主公提出的意见,正是向北。攻取南康军。”
赵广此言一出,顿时就让整个大厅再次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广,就连刘广首领也不例外。
刘广首领望向了赵广,满脸疑惑地对赵广说道:“赵广,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吗?你的意见,竟然是要攻取南康军?”
赵广依旧还是那副自信的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解释,坐在赵广对面的刘秀才却是喊了起来:“主公。不可啊。如今南康军中有官兵的重兵把守。若是我们这个时候插手进去,只怕非但不能拿下南康军,还会彻底得罪了官兵。虽然赵构老儿无能,但是遍布南方,都是南宋官军的兵马,主公如今根基不稳,不可轻易招惹官军主力。”
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时俊杰,南康军这么一块大肥肉摆在一边,他们又怎么会没有看到?只是这南康军重兵力摆在那里,众人敢动赵燕,甚至敢动夏诚,可就没有人敢动官军主力。
刘广首领虽然不忿官兵,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南宋的军队的确是不好惹。所以,刘秀才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是纷纷出言反对,坚决不同意赵广提出来的这个意见,不少人甚至带着讥讽的目光看着赵广,不外是认为这赵广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呵呵。”赵广面对众人的指责,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笑着看了一眼众人,随即又望向了刘广首领。那刘广首领也算是看着赵广长大的,对于赵广的性情也是比较了解的,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个赵某绝对不会出这个头。随即,刘广首领便对着赵广点了点头。而赵广见了,也是笑着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他的理由。
“诸公反对赵某的意见,在赵某看来,不过有二。其一,现在的南康军局势太过混乱。齐国边疆军队与宋国官兵在南康军对峙。若是我军插手,只怕会有意外。而其二,无非就畏惧那朝廷的声威,担心出兵南康军,惹怒了赵构大军,惹来赵构的报复。不知赵某此话是否正确?”
“呃。”赵广这么一说,众人却是都哑巴了,这话说得没错,可赵广却是说得太过直白了,要是承认了,那岂不是自认他们怕了南宋赵构?
见到众人没有说话,赵广淡淡一笑,随即说道:“不说别的。且说说赵某为何反对之前诸公所提出的三策吧。南方临江军城,若是某估算的不错,此刻赵燕已经快要完全拿下临江军城了,说不定,现在临江军城周围各地已经在赵燕的手下。赵燕此人谨慎,帐下战将谋臣极多。初得临江军,赵燕必定会在临江军下很大的功夫。我们要是贸然攻击临江军,不但很难夺得临江军,而且还会惹得赵燕领兵来犯。武功山石门军的强悍,相信诸位都听说过。如今主公只宜与赵燕交好,不宜为敌。”
“再说东面饶州,那里的官兵军队的确不善战,手下也没有赵燕那样出色的战将和谋臣。但饶州的东边可是聚集了数以十万计的官府军队主力,主公若是领兵攻饶州,恐怕将有大量的官兵援军来支援。我军若是强行攻打饶州,只怕困难重重。若是主公的兵马在饶州被缠住,到时要是有其他方向的义军或是官兵来犯,主公必然无力应对。”
“最后是西面的夏诚,夏诚此人的名望远在主公之上。大圣王号召天下英豪,共讨英宣,就是此人被授权做的。虽然最后的盟主之位让与了刘文路,但是从大圣王杨幺杀刘文路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夏诚在大圣王杨幺心中的重要性绝对不差。况且夏诚狡诈,就算是他要攻取辰州,又岂会不防备后方?所以攻取平江此计,同样不可行。”
赵广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篇,将之前众人所争议的三条计策全都给驳回了,可偏偏赵广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众人都无从反驳。最后那娄玉溪还有些不服气,瞪着一双眼睛便喝道:“赵将军既然认为我等所出的主意不值一提,那不知赵将军所想出的北取南康军之计,又有何妙处?我等愿闻其详。”娄玉溪显然不服,年少气盛的他,连跟刘广首领说话都不客气,更不要说是赵广了。
赵广却是淡淡一笑,对着娄玉溪便一礼,说道:“不敢当。其实在下的北进之计,却是占住了一个时间。主公,诸位。想来主公此次拿下南昌,必定还要休整一番,没有这么快出击。而等到主公休整完毕之后,那南康军宋军与齐军之战,必定能够分出胜负。倒时候主公再出击南康军,到时候两方大战过后,不管是谁获胜,都是实力大损。到时候坐山观虎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我军攻取南康军,必定要比攻取其他地方要容易得多。”
不管娄玉溪对赵广多么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赵广这一点说得有道理。之前众人只是想到现在齐国军队和宋国官兵之间混战,要是刘广首领这时候插手,绝对占不到好处。可是没想到,刘广首领就算是现在想出兵,也是出不了,至少那也要等到初冬之后,等到那个时候,南康军战局必定已经结束了。而且,正如赵广所说,等到那个时候,齐国军队和南宋官兵不管哪个胜者,必定是因为大战而实力锐减,到时候刘广首领进军那就容易许多了。
如今,信王赵榛进取西南与西川吴玠军回师,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吉倩倩等一干谋臣倒也罢了,单宏飞将军等一干武将听了信王赵榛的远大军事规划,一个个热血沸腾。特别是赵云和黄云飞等官军将领,上次东取临江军城,他们就因为不熟水性,没有被带上。这次西取荆湖南路,那肯定是要走陆路,他们可是手痒得很。特别是花中龙这家伙,当场便囔囔道:“主公,还有什么好说的。给我五千人马,我保管打到西川,把所有官兵全部击败,那些贪官污吏和酒囊饭袋的将领们全部都给抓来。”
花中龙的狂言自然是只换来了众人的哄堂大笑,信王赵榛也是被这家伙给逗丁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骂道:“你个蛮牛,给我坐下。老老实实闭上嘴。”花中龙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自己着急出战,说出的话有些丢人了,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又给缩了回去。
傅选对信王赵榛说道:“主公,此次西征,是先取桂阳军,再北上攻取武岗军?还是先拿下武岗军,再南下攻取桂阳军?”和上次东征临江军一样,这次又是两条路线。不过,是两条更远的路线。
自从傅选到了信王赵榛帐下之后,已经渐渐取代了吉倩倩,成为了信王赵榛帐下的首席谋臣。倒不是说傅选的智谋比吉倩倩强,只因为傅选的能力要比吉倩倩全面,很多事情都是聪慧的吉倩倩所做不到的。
信王赵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一直候在一旁的王禀见了,立刻便从旁边取来了一张地图,直接在信王赵榛的面前铺开,信王赵榛低头看着地图,查找这傅选所说的两条路线。若是走第一条路线,便要将兵力调集在距离桂阳军附近的茶陵,然后过永兴城这条路线。
而第二条路线是从武功山直接调兵往醴陵后,向武岗军进发,拿下武岗军之后再南下取成州,攻取武岗军。
不过若是信王赵榛来看,无疑还是更倾向于走第二条路线。因为攻下武岗军之后,他的军队就和负责川蜀军务的吴玠地兵马以及信王军的地盘会师了。会师的好处,自然是有了各种补给和武器支持。信王赵榛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头望向了傅选等人,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听得信王赵榛发问,傅选等一干谋臣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却是吴长老带头第一个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见吴长老坐正了身子,对着信王赵榛拱手说道:“主公。以属下之见,理应以取桂阳军为先。”
“先取桂阳军?”信王赵榛不由得一愣,有些古怪地望着吴长老,问道:“吴老此言可有什么理由吗?”
可还未等吴长老回答信王赵榛的提问,在一旁的傅选和吉倩倩却是同时一笑,傅选拱手对信王赵榛说道:“主公,属下也认为,先取桂阳军比较妥当。”吉倩倩也说道:“主公,属下也是一样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