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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生不会如初见

我回到曾经熟悉的房间,屋子里早被许寡妇收拾的干干净净,那被子,怎么这么柔软,这不是以前睡惯的被子!转念一想,心下释然,怕是许寡妇给换了新被子,现在沾了强盗的光,待遇都不一样了。虽然房里收拾的很整齐,虽然用的是新被子,这被子,只怕连许寡妇自己都舍不得用,我却依然睡不着。许寡妇怕李大少,我理解。许寡妇怕强盗,我也理解。她一个妇道人家,许真又如此不济事,她哪来的勇气和他们对抗?可是,她不能容我当她儿媳妇的最重要的原因,怕是担心我身子不干净吧!想不想当她的儿媳妇是一回事,但被她以这种理由拒绝,真真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我想起了吴龙。那个聪明的男子,一个被乡人广为称颂的秀才,在深更半夜爬上了望夫崖,而他来求我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少年英杰,一心想娶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为妻,最后却娶了一个丑媳妇。他深感不平,求神赐给他一个漂亮媳妇。在他的血滴在石上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从前,也感知到他的今后。谁说未卜先知很好?这神奇的灵力,让我在洞察一切因果的同时深深地感到悲哀。

吴龙的确是个青年才俊,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门术数无所不通。他聪明,他更善良。大字不识脑筋不灵的相系乡下百姓,有什么问题都爱找吴龙。

一个老农,种的葱大丰收,喜滋滋地去卖,想挣点钱给老妻买个花袄袄。五文钱一斤的葱,他担了二十斤去卖,结果回来,不到一百文钱,不但没讨老妻喜欢,反而被老妻痛骂了一顿。他左思右想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便来找吴龙。

原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他的葱好,便想全买下,他听了也高兴。那人说:“你的葱五文钱一斤,这样,我算你葱叶二文钱一斤,葱白三文钱一斤,这葱白和葱叶加起来还是五文钱一斤,你也不吃亏,好不?”他觉得管家说的是,便把葱一分为二,一份葱叶,一份葱白。那人买的高兴,他卖的高兴,只回家数钱的时候,才觉得数目不对,特来向吴龙请教个明白。

吴龙听完,哈哈一笑:“老伯,你上当了。你的葱是五文钱一斤,不管是葱白,还是葱叶,都应卖五文钱一斤啊!”老伯恍然大悟,这才做了个明白人。

还有个老头,老妻早逝,只留得一个女儿,怕老来无人供养,便招了个女婿。本来一家子好好的,可他觉得孤单,又娶了一房妾,这妾的肚子也争气,一年下来,竟给这老头生了一个儿子。老头老来得子,喜爱得紧。这下又担忧女婿在自己百年后得了家产,让儿子受苦,便把女婿叫来,给女婿留了一封遗书:“七十老儿得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干预。”女婿看了这封遗书,心里很高兴,对老儿越发孝敬。

待老头儿归天后,女婿欲凭此书挣家产,妾不服,便闹上了公堂。县官也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女婿有遗书为据,念起来振振有词:七十老儿得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干预。可按照情理,家产哪有不给儿子给女婿的道理?一时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县官难下决断。

正焦急处,有人了吴龙,只见吴龙拿过遗书,大笔一挥,就定了案子。众人一看,遗书上白纸黑字:七十老儿得一子,人言非,是我子也,家产尽付与。女婿外人不得干预。那女婿虽然不服,也只得灰溜溜地走了,众人皆拍手称快。

就这么一个少年俊杰,人人称赞,却一心想娶个俊媳妇。奈何书生家贫,靠帮人代写书信为生,难以娶妻。谁人舍得自己的好女儿去他家受穷?更有那因丑事被吴龙揭开的人,心怀怨愤,竟买通媒人,以“走马观花”之术相欺,骗得吴龙以为自己娶到美妻,及娶到家里揭开盖头,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娶了个歪鼻子的丑媳妇。大悲之下,才起了求神仙赐个美妻的念头。

当初吴龙要娶个天仙似的美妻,而今,我貌若天仙,许寡妇却疑我不贞,不愿娶我。人一旦求全责备起来,便是十全十美也会挑出第十一处不是的地方。我叹口气,为自己,也为吴龙。吴龙如此聪明,随便去给什么有钱人、官宦人家当个师爷谋士啥的,也不会缺钱花,何苦会因没有钱下聘而娶不到意中人?他穷,只因他善良,只为方便那些不识字的穷乡亲啊!可惜,吴龙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神仙神仙,从来都是自助者天方助之,最后帮助吴龙实现愿望的,还是他自己啊!

在那孤寂的深洞岁月中,我无数次通过那血脉间的联系去感知许愿人的生活。我心痛地看到他得偿所愿,他给富人出谋划策,再也不摆摊卖字,他休了丑妻,娶了美妇。可娶了美妇之后,他却又觉得妻子不够美,开始娶美妾,他吴大才子坐拥美人的事人尽皆知。可美妾也不能满足他。他今日觉得这个的头发美,明日觉得那个身段好。从头到脚,妻妾身上总有那么几处不令他满意的地方,他开始流连青楼,为得花魁一顾,一掷千金也毫不可惜。我见他为钱出卖良心,我见他为美色作践自己的身体,我见他一时风光无限,我见他一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当他被依附的权贵抛弃,在街边冻饿至极的时候,开门接纳他的,竟是那个被休弃的丑妻。丑妻不言语,只是加大了炉火,端来了一碗热汤饭。他羞愧不已。

他欲同丑妻说话,丑妻却退至房中隔门相答:“当日能够嫁给夫君,妾身以为这是一生最大的幸福。妾身对夫君早有耳闻,夫君的聪明机智、急人之困让妾身仰慕不已。谁知夫君因为妾身貌丑休妻,妾身虽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每每听到有关夫君的荒唐传闻,便心痛不已。今日能够再见夫君,妾身已经感到很幸福。不愿以丑面现于夫君之前,夫君只要愿意,想呆多久便能呆多久。”闻妻此言,他悔不当初,在吃下那碗热汤面后,唏嘘不已。夜里辗转不能寐,一根麻绳悬梁,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惜,人生不会如初见,若只如初见,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后悔了吧。

夜已深沉,我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满屋飘香。许寡妇已做好了早饭。早饭还是那香喷喷的馒头。拿起馒头,我又想起当日,那个傻愣愣的许呆子。大概是因为今日我要走,许寡妇还炒了两个菜——早上通常是不炒菜的。

许寡妇陪着小心,许真有些怏怏不快,但和昨天初见时毫无生气的样子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哎,这世上又是谁离不了谁?想着时可怕,真到了那一刻,倒也很平静地接受了。

我来时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也什么都不用。今日醒来时已很晚,用过早膳,不多时已到了午时。我向大娘拜别:“许大娘,小玉走了,往后多保重!”再望向许真:“许公子,保重,小玉就此别过了。”许真似是忍了许久,终于冒出一句话来:“小玉,姑娘,我送你。”不再理会他娘的眼色,径自去给我开门。

门外有些好奇的人,见到我,仍旧是一片惊叹之声。想必,许家小玉姑娘被劫的事都知道了,女人们望向我的眼光便不再只是羡慕和妒忌,男人们望向我的目光也多了些可惜。有几个孩子调皮,想碰碰我,大人便一把拉住了不许淘气。

虽不是和许真头一次走这条路,但感觉却已完全两样。当时的心里,是喜悦,是轻松,现在,是寒冷,是沉重。

走到了破庙前,却发现等着的人,竟是凌爷。看到我,凌爷微微一笑:“你来了。”许真却是一惊:“是你?”“没错,正是在下。”凌爷的云淡风轻,越发显出许真的失魂落魄。

我再次向许真拜别:“许公子,小玉走了,许公子还请多多保重!”“小玉——”许真嗫嚅着,终是没说出什么来。凌爷向我伸出手,我缓缓伸出手去,凌爷用劲一拉,便将我拉上了马。待我坐定,凌爷向许真道:“许公子,不见。”“驾——”凌爷一挥鞭子,马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