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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许寡妇喜逢美娇娥(二)

获得人身后的第一晚上睡得格外沉,似乎这一睡便从前世睡到了今生。不知前世的自己为谁,不知今世的自己将走向何方。盘丝洞里的寂寞岁月,似乎只为了这一个晚上的安睡。清晨睁眼时,早饭的香味已经传来。推门而出,却已见许真在门外徘徊。我开门时差点撞到许真怀里。

“姑娘没事吧?”许真赶紧伸手扶我,又赶紧把手拿开。

“许公子有事?”我伸手揉揉头,大清早地,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住这一吓。

“我,我是想叫你,娘已经做好了早饭。今天,娘做的馒头又香又软,趁热吃正好。”

许公子真是个宝贝。

“我稍作洗漱,马上就来,小玉起迟,让公子久等了。”

“无妨,无妨。”

走到餐桌前时,许寡妇早已坐好,单等我一个人,我实在过意不去,赶紧赔礼:“让大娘和许公子久等了,小玉明儿个一定早起。”

许寡妇没说什么,倒是许真一直很热情地招呼我:“小玉姑娘快吃吧,现在正好,若是早一点,还烫手呢。”

许寡妇的馒头是做的好吃,可若是天天这样,恐这香香的馒头我吃着也不香了。得让许寡妇得些实际的好处才行。

“娘,小玉姑娘,我去祠堂教村学了,小玉姑娘,今日你便在家陪着我娘。待我下了村学,我带你四处转转。我们这村子,虽然小,但靠着神女峰,景色倒是不错。”

神女峰的景色,当然数我看的最多了。这个呆子。可望着他热切的眼神,又不忍拂了他的美意。“那就辛苦公子了。”听了我的回答,许真方才放心地去村学了。

许寡妇见许真走出大门了,方回过头来对我说:“小玉姑娘,吃罢早饭,我带你去认认路,那午间,就由你去给真儿送午饭吧,也省得他来回跑。”

“好的。大娘。”真是老来成精,却生了那么一个纯真的儿子。这世道,真是,真是。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且低眉顺眼地如她的意,自己也方便。

不过是认认路而已,许寡妇却把自己打扮得什么似的,就算是许真考上状元也不见得会更隆重。抹了头发,还戴了朵花,一改平日里老妈子的形象。簇新的纱裙,看得出是很细心保管的,应该是压箱底的衣裳。我心里直纳闷,莫非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娘,啥时候动身?再晚些,日头就大了。”我一心想快点知道答案,忍不住催促。“莫急莫急。许寡妇的心情看来好得很。你且去把我给你准备的斗笠戴上。”

“是。”我戴上斗笠,许寡妇还不放心,给我压压紧,还系上斗笠两边的带子,防止斗笠被风吹掉。做好了这一切,许寡妇才锁上门,扶着我的手,慢悠悠地带我认路去了。

现在是农闲时节,太阳也已升起来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阴影。虽不甚热,严装紧裹的,也有些不舒服。人们大多用完了早饭,男人们编编竹器,女人们洗衣服带孩子,会走会跳的小娃娃们在路上嬉戏,你推了我,我打了你,那大声笑的,高声哭的,跺脚的,边跑边回头看的,着实是喜人。若是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纵使是陶渊明的桃花源,怕也是可以比一比的。

“许真娘,今日有什么喜事?看你穿的,都把刚嫁人的小媳妇给比下去啦!”许寡妇穿的着实夸张,一个忍不住发问,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没什么,这不看天气好,衣服压压怕坏了,拿出来穿穿罢了。”许寡妇说的轻描淡写,但感觉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许大婶,这旁边立的小姑娘是谁?以前没见过啊?”“就是,还戴着大斗笠,蒙着面,也不知长的咋样。看着身段,长的也差不离。莫不是你家藏了一个天仙吧?”常同许寡妇一起做绣活的大娘发话了。

其实,大家的眼睛早就在盯着小玉看了,都好奇面纱下蒙着的是怎样一张脸。那女人的眼神里有好奇,更多的是不服气。男人的眼光,就多了些热度。最纯真分明的,还是孩子的眼神。有调皮的孩子,还快速地伸手拉拉小玉的衣服。一个孩子成功了,便得意地向其他孩子笑笑。便有了一群争先恐后拉小玉衣服的孩子。许寡妇朝孩子们挥挥手,孩子们哄地一下子跑开。许寡妇很高兴别人对小玉的发问,这也正是她带小玉出来认认路的目的。她得赶紧确立小玉和许家的关系,万万不能让别人把这朵花给摘了去。

“这是小玉姑娘,和我们家许真有缘,就在我们家住下了。今儿个出来认认路。以后还请各位乡亲多多照顾我们小玉啊。”许寡妇这话说的,好似小玉就是她儿媳妇一样。人们心里各自猜测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看着那些饱含着各种不同深意的眼神,许寡妇深感这次认路做对了。

“你可真是好福气,儿子大了,天上就掉下来个仙女给你家做媳妇儿,你可也真是,还藏着掖着,咋不让人瞧瞧。莫非,还能把她瞧走了一块儿肉去?”“就是,让大伙儿看看嘛!”……

许寡妇慌忙挡住那些伸向小玉面纱的手,生米没有煮成熟饭前,她是决计不肯让别人瞧小玉的。她赶紧拉着小玉的手走出了人群。“有小玉做媳妇,那是天大的福气。待有了好事,再来请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许寡妇才喘了一口气,叮嘱小玉道:“小玉姑娘初来此地,对此地民风不是很熟,往后路过时,快走即可,不用多言语。”

“是。”我可真是“乖”啊!

许真教村学的祠堂很好找,离许真家也不远。那祠堂,不过是比别处宽敞些,大厅里能容下十来个半大孩子。“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许真念一句,孩子们便也跟着念一句。还跟着摇摇脑袋。真像一个大呆子带着一群小呆子。这可怎么得了!我心里暗暗叹惜。

早有那眼尖的孩子看到了我和许寡妇,高声叫道:“夫子,你娘来了。”许真扭头看见我们,脸不知不觉地,又红了。本想继续上课,却见孩子们早已散了,一窝蜂地围着我和许寡妇。他们好奇地看着盛装的许寡妇,又好奇地看看蒙着面纱的我。一个孩子大声问道:“你是谁?是夫子的娘子吗?”我大囧,许真亦大囧。还好我带着面纱,他们看不见。许寡妇不待我说话,便一把轰开了这群小屁孩,“去去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孩子们却仿佛认定了似的,边跑边喊:“夫子有娘子了!夫子有娘子了!”真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

“娘,小玉姑娘。”许真走了过来,先是有些责备,“你们怎么来了?”再一看许寡妇的盛装打扮,又有些奇怪,“娘,今日有什么喜事,你穿成这样?”许寡妇看了一眼自己的呆儿子,叹口气:“我们也已来了,现在你的那些学生也散了,你就陪小玉姑娘说会话吧!”说罢,自己走开了,留下我和许真二人在一边。

“小玉姑娘,这里有些晒,不如我们去那边大树下吧,也有些阴凉。”其实,许真就像一株树,他娘一走开,他一开口,马上就不热了。

“小玉姑娘可好?”

我又忍不住笑,虽然面纱遮住了脸,但那眼睛里一定能透出笑意。“从公子早上出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是呀。可小生总觉得,似乎过了许久似的。总觉得该到下学的时候了,却日影还在西边呢!真是奇怪。”

“公子可好?”

“不好,好。不好。”

“公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小玉都糊涂了。”我确实糊涂了,许真这样子,失魂落魄的,还真让人放心不下呢。

“本来没什么不好,只是见到姑娘,方知道什么叫好。”许真痴痴地看着我,真让我受不住。这个家伙,原本以为他是个呆子,谁知他也是个滑头。看那嘴甜的,纵是我一个活了这许多岁月的孤魂,也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你,你该回去教学了,你娘还在那边等着我呢。”我忍不住一跺脚,和这家伙在一起,总觉得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姑娘说的是。小玉姑娘路上慢走。家母就拜托小玉姑娘照顾了。”说罢,作了一长揖。

呆子,真是呆子,你娘康健的很,还不知谁照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