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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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血迹(上)

一推开家门,路童走进来不到两步,就感到浑身软弱无力,随后整个人就靠在墙上,以手支额,半天没有起来。

李少阳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忽然听到门锁发出悉悉琐琐的声音,然后“吱”的一声响,就知道是路童回来了。他睁开眼睛,好半天没有听到路童的脚步声,也没有看到路童的影子,觉得不对劲儿。走出房门,李少阳一眼就看到路童坐在地上,背靠房门边的墙壁,双手抱头,连忙走过来拉住路童的手,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路童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李少阳,泣不成声地说:“江明死了!”

说完之后自然而然地抱住李少阳的双腿,“哇”地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很无助。

“死了?”

这一消息让李少阳也很感意外,因为李少阳对他倾注了大量心血,而且一直坚信他是无辜的,江明的突然死亡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怎么会……”

“是自杀,今天早晨被发现在看守所里自杀,凶器就是他自己的牙齿。”

“遗言呢,有没有什么遗言?”

“没有遗言。”

李少阳“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别的。路童在李少阳的掺扶下来到床上,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连日来对案子的过度关注,使她觉得很累。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被李少阳叫醒。

“我要到澳门出差,可能要很长时间才回来,所以要交待你一些事情。这里是保险柜的钥匙,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用它来打开保险柜,取一些备用的东西。当然,也不一定用得着,放在你这里纯属保险起见。”

听李少阳这么说,路童的困意顿消。虽然爱侣之间彼此交待一些事很正常,不过路童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但是具有什么地方不妥,她又说不出来。

“要多久才能回来?”

路童依依不舍地问。

“不一定,可能两三天,可能两三个月,也可能……”

路童失声叫道:“难道要两三年?”

李少阳摸着她那因为着急而通红的脸,微微一笑:“傻瓜,怎么可能两三年呢?谁出差能出个两三年的差呢?”

路童一想也是,不就出个差吗?可能真的是怕误了什么事才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她的。

“我送你!”

“不用了,医院有专车。只是在我出差的这段时间里,你自己要多多保重才好啊!”

路童默默地看着他收拾行李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永别的不祥之兆。

几天之后,路童拿了已经打好的辞职报告,准备交给局长李明堂,随后就结束自己将近半年的刑警生涯,回到家里陪伴母亲,专心等待男人回来,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经过值班室的时候,老张忽然把她叫住:“路童,你的电话!”

路童接过电话,原来对方是红色襁褓孤儿院。张小雨终于等到了千盼万盼的匹配骨髓,手术费用也已经到位,骨髓移植手术马上就可以开始,但是张小雨却死活不肯接受。

“他一直在那里闹,吵着要见路姐姐,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给你打电话。您有没有时间来看看她,这样可以稳定他的情绪,说不定也可以劝服他接受手术!”

“可以,我很快就过去!”

路童还记着递交辞职信的事,一打听才知道局长李明堂到省里开会,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了。既然如此,那辞职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今天就先到孤儿院看看张小雨。当路童正要出门的时候,猛然撞见了刘强,刘强劈头就问她这些天都在忙什么,老也不见她的人。

“队长,我想请个假,大概一个星期吧!”

刘强心想反正大案已经结束,其实队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她要休息就休息吧。

“你请假干什么去啊?”

“我去看张小雨,他要做骨髓移植手术,手术中可能会出现意外,需要有人在精神上鼓励他。他父亲自杀虽然和我们警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总觉得需要负一部分责任的。我们的案子现在是破了,但是谁来还孩子的父亲呢?”

路童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使刘强悚然动容。

是啊,虽然警方没有直接的责任,但是既然在他负责的案子上成了孤儿,他就有义务安置照看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他。刘强于是对路童说:“你等我一下子,我和你一起去!”

“那我到停车场等你!”

就在路童走出办公厅大门的时候,和陈为民擦肩而过,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可怜的小孩儿,压根儿就没有看到他。

路童在停车场等了半天,只见刘强带着大批人马鱼贯而入,匆匆忙忙上了车,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看来是又接了什么新的案子。反正假已经请了,自己就一个人去了,想到这里,路童发动了引擎。

警方接到报案,在南汇街与朝阳路交汇口附近,又发生了一起自杀案。

到达案发现场之后,不但是刘强,所有人都觉得好像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与开阳一号案的作案手法极为相似:左腕大动脉被割破,死状安详,现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几片可恶的杜鹃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现场。

是他!

一定就是他,半年来那个一直把警方耍得团团转的家伙。如此密的现场布置,如此艺术气息浓厚的环境气氛,再加上如此巧妙的作案时机,这对开阳市的警方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挑战!

叶知秋颓然坐倒在地上。

所有这一切都无可避免地推翻了他之前所作的论断,他没有任何自圆其说的余地。

模仿作案?

这是不可能的。鉴于本系列案的案情复杂,影响恶劣,为避免引起市民的恐慌,也为了避免有人模仿凶手作案,开阳的警方已经尽可能地淡化细节,只透露了一些大体的内容。就是媒体广泛报导,大肆渲染的现场杜鹃花一事,也是被当事人的家属无意中披露出来的。那么有谁会模仿凶手的行为作案,又有谁可以把现场布置得和以前的案件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模仿作案,也就是说本案的凶手另有其人?那先前抓获的江明就不是真正的凶手,可他交待了所有的作案细节,并被受害者任心所指证,而自己又因为罪行败露而在看守所自杀,这一点又怎么解释呢?

叶知秋觉得天悬地转,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刘强注意到叶知秋的糟糕状态,意识到这一现实对他打击之大,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包括刘强自己在内,即使这个案子办错了,也只会影响他们在这个案件上的表现,不会有额外的负担。

可是叶知秋不同,他是曾经在美国有着辉煌经历的传奇人物,这次回国加入公安系统,是以侦探身份自居的。在侦查过程中,他曾经多次对案件进行解析,做了不少的征特描述和案件整理,还一度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可是此次案件的发生无情地否定他这近半年来的努力,把他重重地抛在地上。

叶知秋在美国当私家侦探的时候,曾经得名师指点,在犯罪心理学上有相当高深的造诣,犯罪心理学家是他光荣的第二身份。一旦案件的结果证实为错误的,那就表明他所学习的犯罪心理学是存在错误的,至少在本案的运用中存在不足。

不论是作为侦探还是犯罪心理学家,这样的结果都会沉重打击他的自信心,如果不能重新振作起来,他将永远消沉下去。

刘强非常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对现实无能为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劝慰他受伤的心灵:“用不着沮丧,现在还只是表面现象,在没有证实之前,也许真的只是自杀而已。”

“队长,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犯的错误有多严重。虽然我可以找出一千种借口来安慰我自己,也可以用一万种理由使我的理论自圆其说,但我心里清楚,凶手还没有落网,他还在继续作案。”

叶知秋沮丧的情绪也影响了刘强,刘强失落地说:“要说有错,我也同样犯下了错误,要说该负责,我这个当队长的要负首要责任。”

叶知秋霍然而起,腾腾腾走出案发现场,刘强喊道:“你干什么”

“在这里自怨自艾没有用,我这就去整理一下以前的所有案卷,看看能不能再提供一个正确的报告,以弥补以前的过失。”

叶知秋翻出了他以前为整个系列案做出的案情分析和罪犯特征描述,大致地浏览了一遍,随后就摔到了地上。

“什么吸血鬼?根本就是个子虚乌有!”

叶知秋两手捂住自己的脸,趴在桌子上,他需要片刻的清静来平息自己如沸的心绪。

当初路童曾经向他提出过反对的意见,还针锋相对地进行了辩论,可是他粗暴地否定了对方的意见。现在再看看自己当初的报告,满纸的荒唐理由,一派的胡言乱语。他还曾经拿它来向很多人宣扬自己在这方面的天才,现在再来看看,狗屁不是。

路童?

叶知秋懊悔之余忽然想起,路童曾经作过和他几乎相反的结论,那个时候他们的分歧很严重,由于刘队长支持他的意见,同时也就否定了路童的意见。现在既然证实了他的看法是错误的,那么路童的意见也许相对来说是正确的。

他从路童的抽屉里翻出了当时她的报告,仔细地翻阅。

他们两个人在案情细节方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分歧,而在犯罪特征的描述中出现了分歧。叶知秋认为凶手的文化背景有着西方文化的成分,而路童则认为该凶手没有出过国,至少没有受过西文文化熏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叶认为凶手是一个体格键壮,智商很高,行为怪僻的人,而路则认为凶手外形儒雅温厚,智商更高出一筹,思维有异于常人,懂得利用人性心理的人;叶认为凶手住在城北或城中一带,因为他为了要隐藏居住方位必然要选择异地作案,路则认为凶手抓住警方的心理逆向操作,其实他就住在城南,他占据着至高的位置对全局进行操控,看着警方被他耍得团团转;叶认为凶手以前作案不留痕迹是心理安全的因素在作怪,因为长时间之内没有被注意到,所以放松了警惕导致最后这次作案出现了一些破绽,路则认为凶手一直都在关注着警方的行动,戒备心理极强的他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警方的注意力,最近的行为很可能是故布疑阵,另外的可能就是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因素干扰了凶手的作案心态,以至于前后作案手法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差异。

他自己作了那么多的假设,这些假设曾经一度被认为是最接近真相的,现在却被事实一一否定;以前被他一一否定过的路童的观点,现在却被证实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有道理的。要如何去面对这一切的呢?叶知秋的心理百般纠结。

经过一晚的反复思考,叶知秋果断地把电脑里所有指向为江明的种种观点全部删除,而且把曾经写写划划的记事本投进了火盆里。他认为已经被否决的观点,即使本身再有创意,也不应该再作无谓的坚持,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所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从全新的视角去思考问题。

他决定去找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