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天天临近了,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那些八角宫灯也全部都换上了新的,而且外面都罩着一层鲜艳的红纱,在夜色中,雪地中,幽幽发着橘黄色的暖光,一直暖和到了人的心底。
而那些空着的宫殿也都打扫出来了,门口望去,全都打扮地花枝招展,红色的喜字倒贴在门帘上,就连夜里,在洁白的雪地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江色儿用完了膳,遣散了跟在身边的侍人,独自一人在皇宫里慢慢走着,手里也没有拿灯笼,就着五步十步就有一个的宫灯和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慢慢走着。
时近子时,到了掌灯的时间,有些楼阁里透出温馨如橘的火光,已有宫人放下重重厚重的帘子,制备着安寝的用具。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之前住的玉婉殿里。
江色儿负手而立,站在雪中,天空这时下起了鹅毛般的雪片,被风卷得回旋纷飞,扫上她飞扬的玄色披风,雪映人,人踏雪,茫茫夜色似乎也在她身后淡去。
这里,就是她醒来住的地方,也是她最快乐最无忧的地方,有母皇的疼爱与包容,有夜的紧张与保护……如今故地重游,却是形单影只,怎一个心酸了得,身由心动,眼前影影绵绵只见厚重的乌云,像山峦浓云一样压下来,压得她不能喘息,胸口窒息欲绝。
晚风卷起她的披风,在空中飞舞,如同兰花盛放,她望着眼前的宫殿,微微失神。
里面黑灯瞎火的,看起来有些凄凉,沉默良久,推开厚重的门,江色儿踏步进去,许是皇宫里的地方,即使没人住了,还是有侍人定期来打扫,屋子里倒也整洁,江色儿凭着记忆摸索到了烛台前,颤颤巍巍把烛火点着。
豆大的火光被从门缝灌进来的风吹得有些摇晃,江色儿就着微弱的灯光,慢慢走到了梳妆台上,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颤抖起来。
拉开梳妆桌的小锁,里面犀雕的红漆木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江色儿伸手去弹掉上面薄薄的一层灰,把盒子抱了出来。
打开,里面一排排精巧漂亮的玉器闪烁着泠泠的光芒,让江色儿只觉得寒冷,失去了主人,这些玉器也要枯萎了。
“夜,我才不要带这么多玉器呢,重死了。”娇蛮轻快的女声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
“可是,今日是要去上书房,须得庄重才行啊。”夜的嗓音总是低沉中带着一点温柔,让人不自觉听得上瘾。
“我不管,反正我才不想脖子被压断呢。”某女凶巴巴地说着,外加附送两滴干瘪瘪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鳄鱼眼泪。一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的眼神,看的夜立马弃甲投降。
“那,要不梳成长辫子,再绑几个金铃铛,这样看着喜气也活泼,又不小家子气。”夜迟疑着问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和一丝不可奈何。
“耶。”欢呼声在屋里炸响。
……
风带着远处飘渺的琴音进来,琴声低缓,悠悠扬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如诗如梦,弦弦表意,声声含情,悠扬悦耳,摄人魂魄,和心底的哀戚相互应和,一个萧瑟凄冷,一个哀怨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