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近了,也就看清楚了,其实他不是拿自己的手勒脖子,其实是在挣扎,是在反抗,或许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死死的勒住他,近乎窒息的他,非常吃力地用自己的双手同这双看不见的手在较劲,尽全力把那双看不见的手给推开。
可是他的这种反抗,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不起作用。
他的双手根本就碰不着那双看不见的手,那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根本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
可是那双无形的双手施加的作用力,可以对他构成致命的伤害。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双腿已经开始抽搐了,浑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奄奄一息的他,此时此刻只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这种情况太少见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经验,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我清楚一点,那双看不见的双手,其实是跟我们属于两个不同的维度之上,因此说,无论我们对他施加多么有力的打击力度,都不会对他构成任何伤害。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我绝对不允许枋子的父亲死在我眼前,我一下子冲上去,我打算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再不济把他从土炕上摔下来,或者把他拽出房间,到了外边,有夜晚凉风的洗礼,或许会好一点。
其实我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和他没有任何接触,就在我刚刚往前一冲的那一瞬间,他的痛苦突然消失了,感觉是释然开朗了,他努力地咳嗽几下,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可以呼吸了,那双看不见的,勒住他的咽喉让他窒息的双手,似乎从他的身体上离开了。
能够呼吸了,人也就变得舒服许多了,他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从土炕上坐起来,大概是受惊的缘故,他一下子从土炕上跳下来,然后就回头看着这个土炕,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越是这样他越感到恐怖,他急忙从地面拿起个木棒子,来回的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喊:“别过来,别过来,你是谁?”
比划了好一阵,可能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才缓缓把木棒子放下。
这个时候,外边起了一阵脚步声,乱乱糟糟的,应该是有很多人一下子就朝这边跑过来,议论纷纷的,说什么都有。
刚才我在那大喊大叫,看样子是起了作用,所有听见我的呼声,从床上起来的人,一下子往这边聚拢过来。
枋子的父亲认识我,他气喘吁吁的站着,大概是脑袋里也没想什么,遭遇这种事情,一时半刻的他也没工夫多想,直接就对我说:“怎么回事?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人勒住你了吗?”我也问他。
他点点头,然后十分紧张的拿手又一次摸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的惊吓还没有完全的褪去,他大口喘着气:“有人想勒死我啊,可是我看见他,闹鬼了,真是闹鬼了。”
“什么时候?就是刚才吗?”
“对,就是刚才,我还睡着觉,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有一双手狠狠的勒住,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的话,我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我听见他们的声音,是有人在说话,有人在问:“王磊啊,你不是王磊吗,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在家里守灵吗?”
我听明白了,一定是这个时候王磊出现在外面了,被那些刚刚赶过来的人发现,才会这样问的。
王磊出现在外面——
王磊刚才在行凶,想要杀死枋子的父亲,可是被我冲开了,措手不及的他急忙跑了出去,还没等他跑远,那些赶来的人就已经发现他了。
我听见王磊说:“我一直在守灵,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打算出来走一走,听见有人呼叫,我就奔这个方向走过来了,这里怎么了?是谁在呼叫,你们也听见了?”
听到王磊的声音,我急忙就跑出了。
枋子的父亲也急忙跑出去了,他跑出去,不是要去迎接这些人,他的害怕,人多了,会让他减弱恐惧。
来的人还不少,有十多个,一个个都刚刚从睡眠中惊醒,还没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撩起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拎着个棒子或者铁锹,猛然地冲过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都拎着家伙,这架势也是异常的恢弘了。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王芳刚刚遇害的原因,多少年了,村子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凶杀案件,这次是出了,还是触目惊心的,人身上的血液都被吸干了,警方还没抓到凶手,虽然过去好多天了,也还是人心惶惶的。
我见到王磊了,王磊也见到我了。
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憎恨,让我的身体感受到一丝寒凉,这人对我恨之入骨了,他会不会找机会对我下手,对我不利。
应该不会的,不是不想,他是不敢。因为他对我异常的惧怕,不知道为什么。
王磊躲在人群中,其实是在有意的避开我,保持着同我距离,他躲在人后,只是目光盯着我。
枋子的父亲呼哧带喘的对大家说:“我说,老街坊老邻居啊,你们总是来了,刚才都吓死我了。我遇见鬼了,那个鬼要掐死我,幸好郑叶及时赶来了,冲开了那个鬼,要不然的话,这辈子你们是见不到我了……”
事无巨细,一口气把刚才的遭遇都说了,听的周围人晕头转向,也不太相信。
见众人不太相信,他才急忙又解释:“你们要是不信,问问郑叶,是郑叶亲眼见到的,的确见到鬼了。”
有人问我:“你真的见到鬼了?”
不方便直接回答,我绕了个圈:“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抓住叔叔的咽喉,就这样。”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有人清醒了,开始问,“这都几点了,你不在家里睡觉,在这里干嘛?”
也有人问我:“刚才那个声音。是你喊的吧?不怎么见到你。你的声音我们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点头,承认是我喊的。
我说:“城市里习惯了,突然回来,一时间睡不好,就出来溜达溜达,我走到这的时候,见到一个人,是王磊,王磊很奇怪,飘飘忽忽的,样子就是鬼,还跳到了房子上,我担心他有什么歹意。所以才会喊叫的。还有,我见到他在房子上突然消失了,怀疑他跳进房间里,有行凶的嫌疑,我才冲进去的。”
“放屁,胡说八道!”王磊跳出来了,他信誓旦旦的说,“她胡说八道,我就是路过这里,既没有上什么房顶,更不会进谁的家门,说什么图谋不轨,开玩笑。”
我和王磊都是这个村子的人,人缘也还不错。
这些人并不知情的,不知道王磊的情况,一时半刻的,他们也不知道相信谁好了。
有人打圆场说,会不会是误会。
枋子的父亲,他和别人不一样,刚才的时候他差点丧命,他才不信什么误会,他一口咬定有鬼,至于谁是鬼,他不知道。
他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我冲进去,他这条命就交待了,他是感激我的,因此一个劲替我说话,一个劲地数落着王磊,三更半夜的,干嘛瞎逛。
可能这句话惹恼他了,王磊从裤子兜里掏出个剪刀,这个剪刀比较大,能有三两斤重。
铁的,并且有三两斤重,这么个东西如果打在人身上,肯定是轻不了。
王磊的力气本来就大,好几年的力工经历,让他浑身都是肌肉毽子,他暴跳如雷了,瞅准机会,把这个剪刀狠狠地冲我投掷过来。
黑天,视线不是太好,加上我没有想到他会玩这一手,一个没留神,剪刀狠狠地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感觉脑袋上热了,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然后就开始麻痹了,没什么感觉,再然后,我整个人就昏厥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动弹不得,只感觉有一些殷红的东西围绕着我,在我身边肆无忌惮的舞动着,我的身体没有感觉,不难受,也不疼。
我不知道这些殷红色的东西是什么,是血液,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血液可以肆无忌惮的舞动着嘛,我感觉这些殷红色的东西,是火,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烈火团团围拢着。我被烈火包裹着,焚烧着,可是为什么没有丝毫的感觉,烈火焚身,那种剧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非但如此, 我还感觉特别的舒服。这里就像是我的家,我被装进一个密封的空间当中,四周都是火。
一个稚嫩的声音,渐渐把我给唤醒了。
我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了,身边的团团火焰也消失了。好像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这个声音是谁,好熟悉啊!
“郑叶,郑叶,你醒醒,你醒醒,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在听觉和视觉之间,我更喜欢听觉,听觉会让我智慧,不会被眼前的浮华所欺骗。
我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用耳朵听,大概是睡的太深了,昏厥的太深了,脑袋有点迟钝,当我渐渐醒过来,我瞬间就听出这个声音是谁了。
是杜祈,是杜祈的声音,那个听起来还很稚嫩的声音,为人却是异常的心狠手辣。
天啊,竟然是杜祈,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我猛然睁开眼睛,果然是一个面孔非常稚嫩的孩子,在墓碑的照片上,我见过杜祈的长相,这个人的确的杜祈。
杜祈是个飘浮的小纸人,绕着我周围飘荡着。
“郑叶,你还活着啊,你真该死,糊弄我,骗我。”
我是被动的, 因为说不了话,只能听他说。
“郑叶,这次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敢跟我耍花招,我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