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些特殊的关系,就算是两个人相处得再好,平时有很多话题在一起沟通,可两个人一旦长时间没有任何的来往,那么这种非常默契的关系,也会变得生疏,变得不再自然。
我和冬子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冬子休假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来往。
今天想一想,其实也挺奇怪的。我所知道的身边人,哪怕是面和心不和的同事,如果一个人放假了,或者是离开去什么地方,另外一个人肯定会电话联系的。
而我和冬子两个人,是似乎有着一种非常默契的共性,我们两个都不喜欢主动打电话给对方,也许个人原因还是有些差异的,可是结果,毕竟都是这样的。
我们一起往他父母家走,这个路程当中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个时间当中,显得特别的尴尬,我们两个之间,都不知道主动该说些什么好。
多数时间是沉默着,叫了出租车,希望可以缩短这个尴尬的事情。
他的父母之前的确在医院里手术,病情渐渐恢复了,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回到家里养病。
这个时候,可能是被这种凝固的情绪逼的,冬子总算是想出一个话题来,磕磕绊绊地说:“现在的医院,住院费太贵了,真是不让人活了。”
“医院是干什么的?医院就是收钱的,如果他们不大笔大笔的收钱了,医院就该倒闭了,没有办法,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顺着他的话,能想起什么就做什么,“对了,你的父母病情怎么样了,恢复的也快差不多了吧?”
“应该就差不多了,再过一些时间,我打算回大饭店里工作。”
“也是啊,你一下子离开这么久了,怎么知道孙经理还会不会接纳你?”
“孙经理是一个好人,他肯定会的,这段时间里,我亲自去找过她了,她告诉我说,尽孝道是最重要的,让我在家里好好的照顾我的父母,等我的父母病情完全好了,再过去上班也不迟,对了,她还支付了我三个月的工资,说如果我经济上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大胆的说出来,一定会帮我解决的。”
“这么好,怎么听起来让它不真实呢!”我感觉他们不是资本家,不是开大饭店赚钱的,他们是在做好事儿,是在学雷锋。
冬子摸摸脑袋,仰着头想了想:“我也想过,他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担心我的这个话题,包括我的这个疑问,影响他的一些心情,会让他平添一些心理负担,于是就赶紧的解释一下:“可能是我多心了,毕竟在大饭店闹鬼的那段时间里,你始终没有离开,在最困难的时段里,你跟着他们不离不弃,现在大饭店业绩好了,对你有一些回报,那也是人之常情的事,你也不用想的太多了。”
这个话题被我点了起来,一时半刻的是不可能熄灭的,冬子的心里着了火,一直都不是太安宁:“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其实我自己有自知之明的,我算什么人,要才能没有才能,要经验没有经验,要背景还没有背景,他们没有理由对我这样好的,我一直在想,他们之所以这样对我,肯定是有着某种原因的。”
“那你说说看,你觉得这个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头脑比较笨,什么事情都反应不过来,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了,我想问问你,看看你是什么意见,可是我又不好意思,我担心如果三番五次的打电话,你会起什么疑心的,担心我对你有什么企图!”
我差一点笑喷了,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倒像是一个孩子。
我这个人虽然不善于交往,可是我现在人还真就不少,男女老少,各行各业的,干正经行业的,走歪门邪道的,几乎是三教九流都会认识一些。
就凭着我的这种皮糙肉厚的性格,怎么可能担心别人对我有什么企图!
不过他的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的事,孙经理,包括我们在那个大饭店,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蒋泰北。
蒋泰北对我一直是宽容有加,并且赋予我种种特殊的权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什么时间去工作就什么时间去工作,想什么时间离开就什么时间离开,就算是犯了任何错误,都可能是大事化小,可是就算他的今天,我也还没有彻底的明白,这个大名鼎鼎的董事长,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厚爱?
这其中肯定是有一个理由的,这个理由是什么?
蒋泰北是有给出一些解释,不过他的这些解释,在明眼人眼中,一看就知道那是敷衍的。
想不到这个时候,这种特殊的优待和恩宠,不单单在我身上起过作用,按照冬子的说法,他目前也享受着集团给他的种种特殊待遇。
冬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类似于他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上太多了,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么大的集团,富可敌国,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人如此礼遇?
“那个孙经理,都有跟你说过什么?方便不方便告诉我?”
“你这就是说笑了,怎么可能不方便呢!你忘记了,我有说过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虽然我这个人的能力有限,可是我会尽我全力的。”
这一番表态之后,的确让我心生温暖,他这样的人,心中怎么想着嘴里就是怎么说的,跟他说话,你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揣摩他语言背后的意思。
“孙经理就说,让我安心的在家里照顾父母,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操心。我自己在心里也犯迷糊,我能操心什么事儿,我就是最普通的员工,最近升级当领班了,也都是最简单的工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我们两个之间的谈话,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就跟家长里短一样,高兴的不高兴的,开心的不开心的。
你不可能从这个人身上,问出什么东西来,因为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想跟他说话,会让我的心情放松,就像是在听着一曲优雅的钢琴曲,静静的听着,闭着眼睛,让自己慢慢的进入睡眠状态中。
真的很舒服,真的很惬意。
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因为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两个人无论是语言上还是习惯上,都达不成共同的节奏, 会让交流变得尴尬。
很快,我们两个人都进入到了一种非常流畅的节奏中,就像是两种不同的乐器,在统一的指挥之下,天衣无缝的合奏的。
不知不觉当中,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了他的家,这也是他父母的家。
冬子并没有结婚,就连女朋友还没有,他们一家三口人住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分开,这也方便他照顾他的父母。
冬子的家在农村,距离俺是有一些距离,看起来显得有些偏僻,这个村子本来就不是很发达,整个村子里清一色的全是平房。
冬子家的房子已经很旧了,应该有几十年了,从远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如果刮一天大风,都怀疑它会坍塌。
相比于其他人家的房子,他们家的确有一些落魄。
我也是来自农村的人,对农村的生活习惯还是有一些了解,在农村盖一间瓦房的话,或者是将原先的房子重新翻修,这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可为什么,这房子会如此的破旧!
我好几次都想开口问问,最终还是忍住了,把自己的嘴紧紧的闭上,有些问题最好还是不要问的,也许会触及到别人的自尊心。
人类是一个很复杂的动物,让人捉摸不定。
你不去关心吧,他会觉得你这个人太冷漠,你的关心如果太真实了,同样也会让人心烦。
我们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这里是冬子的家,他的行动肯定是不拘束的了,很轻松的又很麻利地推开院落的大门,走在最前面,给我引路,而且时不时的还在这里说:“这个地方可能太破了,你也不要介意啊!屋子里还算干净的,等一会儿进去了你就会知道的。”
我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什么破旧不换旧的,都是一些人为打上的印记而已。
快到房屋的跟前,冬子冲里边大声的喊起来:“爸妈,我回来了,我还领了一位客人,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在大饭店里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同事,就是那个郑叶。”
随着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房间里的人应该是听见了,从房间里传出稀稀疏疏的声音,应该是有人从床上下地,找拖鞋的声音。很快的,就是一阵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应该是两个人,他们应该是,冬子的父亲和母亲。
很快的,他们就已经走出房间了,跟我们一样,也置身于这个院落里,这个院落虽然有些破旧,面积也不是很大,打扫的还算彻底,很干净,井然有序的。
最近的一些时间里,冬子始终在家里照顾他的父母,想必你也会经常打扫家务的。
我看见了他们二老,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没有用拐棍儿,都是凭着自己的力量,独自行走,走路也是一晃一晃的,全身平衡力不是很好。
等他们缓缓再走近我的时候,我的视线渐渐清晰了,他们的长相,以及它们的轮廓,他们的眼神和他们的表情,一下子全部映入到我的眼帘当中。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浑身上下一下子就颤抖起来,因为他们两个人,说句实话,我的确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人。
可是他们两个人,在我的记忆当中,或者是一些无法察觉的记忆当中,我敢发誓,我肯定是见过他们的。
如果走在马路上,见到他们之后,我肯定想不出他的名字。
但是,我可以发誓的说,就算是在大马路上,就算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我见到他们之后,你完全会被他们给吸引住的。
因为在我的潜意识当中,的确有着他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