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小虎眨巴着眼睛看我,是个既傻又天真的:“小师弟,你真有见识,回头我跟我爷爷说,让他换张孔圣人的画像。”
我往外走,边走边教他道:“你可别跟你爷爷说是我说的。”
独孤小虎追上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平白进人书房,可不是个懂礼节有教养的孩子做得出的事。”加重语气道,“我怕我义父知道了,要责罚我。”
独孤小虎闻言,忙举手发誓说绝对保密,打死了都不吐露半句,绝对不能让我受责罚。倒真是被我义父说中了,独孤小虎是个性情宽厚的。我垂下眼帘:“大师兄,你真好,多谢你。”
独孤小虎摸摸自己的脑袋,愈加憨态十足了。
这一逗留,赶到陆师父那里去的时候,没见着陆师父,只见着独孤小野手握藤鞭站在练武场,独孤小虎低叫一声:“啊,不好!”
我不明就里,独孤小虎旋即就推着我向后:“小师弟,你快去找你义父来求情,不然可得吃苦头啦。都怨我,忘了时辰……”
我被独孤小虎推得几乎要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就见独孤小虎急出了满头满脸的汗,而独孤小野优哉游哉的站在独孤小虎身后,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是个看好戏的表情。
我问独孤小野:“二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呢?”
“师兄啊,看来你脑子不灵光,嘴巴也不灵光啊,昨晚个同床而眠时还是没跟咱们的小师弟说清楚习武章程啊。”独孤小野贱兮兮的,罗里吧嗦一番后,才说到正题,扬鞭指向院子正中桌案上的一炷香,“看到没?迟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老规矩,一旦迟到,不劳师父出面,弟子代其劳。老规矩,初犯者,头顶金砖蹲马步两个时辰,惯犯者……”独孤小野说着,将手中的鞭子甩得虎虎生威。
独孤小虎推开独孤小野,走到对面的台阶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那紧闭的大门道:“师父,今日迟到,不关小师弟的事,是我忘了跟小师弟说清时辰。小师弟的罚,我愿意一并领受。”
木门猛地开了,陆师父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方,负手而立,视线越过独孤小虎,冷冷的看向我,昨日那种后背心凉飕飕的不舒服感又朝我袭来。
我走过去,与独孤小虎并排跪着:“师父,徒儿认罚。”
陆师父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喑哑,总让我觉得那嗓音不似人声,倒似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嘶哑:“无辜求情,独孤小虎的罚照旧,云萝罚手板四下,头顶金砖蹲马步四个时辰。”
“师父,您要罚罚我……”独孤小虎急了,跪着爬上台阶去抱师父的脚。
我亦是急了,跟着跪爬到师父脚边,举起两个手心,忙道:“师父,我认罚。”心里只求独孤小虎识得分寸,别再为我求情了。
独孤小野将藤鞭捧给师父,退到一边,同时提醒独孤小虎:“师兄,你再求情,受苦的可是小师弟。”
我咬紧牙关,忍痛左右手心各挨了两下,手心火辣辣的。独孤小虎比我惨,左右手心各矮了五下。
师父打完,又回了屋里,留下独孤小野监督我和独孤小虎蹲马步。
独孤小虎搬来金灿灿的金砖头,每一个都比脚底下铺的要大。独孤小野给我示范了正确的马步姿势,又亲自给我纠正,旋即将两块砖头搁在了我头顶心,低声道:“你就偷着笑吧,师父还好没让你两只手也托着金砖头。没事,挨过几次就习惯了。”
我忍着手心剌剌的疼,维持着马步姿势,一动不敢动,朝独孤小野挤出一个笑来。视线余光里,独孤小虎确实比我惨多了,头顶金砖,两只手心亦是托了金砖,我低声问独孤小野:“大师兄都是惯犯了,怎还是没习惯?瞧他哭的,是不是师父打他时,下手重多了?”
“别理他,他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的,都跟着师父七八年了,师父的性子,就是只猪也看懂了的,他还非得不分场合的乱逞英雄。害你平白挨了几板子,蹲一白天的马步,他这是愧疚的眼泪。”
“哦——”我若有所思,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战友啊。“二师兄,麻烦你去跟大师兄说一声,我不怪他,求他别哭了,他哭得我心烦,一心烦,马步都扎不稳当了。”
独孤小野去传了声,独孤小虎果真停止了呜咽声。
独孤小野又过来给我传授过来人的心得:“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口观心,不去想马步,也不去想头顶的金砖,就会好过些。”
我央他:“二师兄,今天的事别跟我义父说,行不行?”
独孤小野嗤了一声:“小爷我是那种告状的人吗?放心,待会我让家里下人去跟你义父说一声,就说你中午饭在我家吃。”
独孤小野嘴巴虽然毒,倒是个七巧玲珑心,我心生感激:“二师兄,多谢你。还有,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独孤小野不理我了,径自到一边练习剑术去了。我也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口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