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醒
微笑如果是为了掩饰
落泪也一样无法挽回
——[台]席慕蓉《残缺的部分》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很多很多的光亮和颜色: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白的……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有一个清澈柔和的声音,具有穿透力似的,穿越了那萦绕在他梦中的一切嘈杂,执意地问他。
什么颜色?
意识再度陷入恍惚,仿佛又陷身另一个梦境。
发光的屏幕,拥簇的人头,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
“变成——和现世完全相反的人!”
影像继而混乱了,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耳畔回响,在柔和的言语之外还夹杂着隐隐的哭声。
无垠的黑暗淹没了视野,一丝光也没有。身体像被撕裂融化了一般,在奇冷奇热中备受煎熬……
“别哭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安慰那哭泣的女孩……
……我喜欢……
……绿色,因为它是生命的颜色,也是……
“校园王子昨夜苏醒!”
新闻社再接再厉,继续关注王元丰的病况,果然于此刻“功夫不负苦心人”,获得了继王子昏迷之后又一个超级热点新闻。
富有、俊俏、聪明、温和,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校园王子阁下王元丰,不幸成为植物人后,又“不幸之中的大幸”地于半年后的今天苏醒过来,但——
“不会的!”亲卫队女生们毕竟还眷恋旧情,虽然她们已有了新任偶像,“我们决不会相信……”夸张一点的是,一年级的同班女生凌玉苹,她拿到报纸后,二话不说,直接昏倒过去。医务室的蔡老师也因此整个一天“生意兴隆”,不时有脆弱的女孩来此报到。
下午三点,学生会副会长,也是昔日王子的死忠追随者魏明兰出现在校园中,一张秀丽的美颜阴云密布。
“……是真的。”在同学好友的再三逼问下,她道出真情,“元丰同学醒了,但是——”
她不忍地摇摇头。毕竟她家和王家有一点业务上的往来,加上她上次就曾探问过昏迷的王元丰,这次探访勉强见到了面。
周围再叽叽喳喳问了一阵子之后,察觉到情形不对,众女孩住了嘴。
“难道……”凌玉苹的脸上已随时准备好伤心欲绝的神情。
“没错!”魏明兰脸色沉重,一字一顿地说,“元丰同学他——已经……”
“很幸运,你的儿子经过半年的昏睡,终于苏醒了过来……”医师公事化地作着结论,“不过,因为脑神经受损,他的智能有些退化,记忆也丧失了……所以,目前他不管是生活能力还是心智都退化到婴幼儿的状态,需要长时间的细心照料……”
“幸运?!”一向镇定的王太常终于爆发了,“你说我儿子变成白痴是幸运?!那我是不是还要……”
医师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植物人苏醒的例子虽然很少,却不是完全没有。狂喜之后的巨变,导致家属生出激烈反应的也不是没有先例。因此,他只是例行公事地敷衍着劝几句罢了。
“请你稍微冷静点。只要多付出关怀,令公子未必不能复原。能从植物人状态苏醒,本身就是一项奇迹了,可见他受着幸运女神的眷顾。那么,何不让我们以乐观的心态期待再一次奇迹的发生呢?”
王太常沉默下来,想必正在考虑此话的可信度。
外面一个小护士已慌慌张张从走廊上跑了过来,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主治医师,糟糕了!”
“什么事?”主治医师有些无奈地回过头,“怎么能在走廊上跑呢?”
小护士满脸慌乱,“302房的病人,他,他……”
王太常头皮发麻,下意识站起,走向儿子的病房。
主治医师叹口气,认命地跟上,在心底悄悄埋怨着不懂事的小护士挑好时机来搅局。
“太好了!”另一个护士狼狈地退了出来,“主治医师你来了!302房的病人他从上午一直哭到现在,药也不肯吃,针也不愿打……”
王太常板着脸走到病床旁,就看见他那个智商180的天才儿子正坐在床头抹眼泪,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红的。他身上那件病号服,皱得可以送进垃圾箱,而且上面黑黑黏黏的,不知粘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吃药?”王太常耐着性子问他。
王元丰不由止住了眼泪,却不答话,使劲吸吸鼻子,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王夫人跟着丈夫走进来,一见儿子那茫然的表情就又忍不住伤心,眼泪刷刷地向下掉。
主治医师见势头不好,要阻止却已迟了。
王元丰见有人应和,马上放开喉咙,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般,边抽鼻子边淌鼻水,还用皱皱的病号服来蹭着手上的鼻涕……
“我的元丰啊!”王夫人一见如此,索性哭号起来。
病房里就这样重复回响着母子二人的哭叫奏鸣曲。
主治医师看看脸色愈加铁青的王太常,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 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小翠终于闷闷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
还记得初次遇到 时,心中的欣喜和震撼。
“你是修道灵狐?哇!还是黑狐!”
那时的她,刚度过千年之劫,毛色蜕变为白色之后,油然生起在心中的,除了小小的成就感外,还有无穷无尽的寂寞……
千年了啊,变幻的岁月中,曾几何时,身畔的同类朋友也一个个悄然而去,再没有一个如她一般,涉过这千年寂寞的岁月长河……
很孤单,一直以来都很孤单。
灵狐一族自灵山仙径消失以来,遗留在世间的同伴越来越寥寥无几……她从自小一起修炼的好友闵雪也逃不过天劫香消玉殒之后,便一直是孤单一人了。
遇见 ,让她的心欢呼雀跃不已。
好棒!我有同伴了!而且, 还是万年黑狐……
有数次,凝视着翠色斑驳的玉瓶,想象他困守其中近千年的情景,那句问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不寂寞吗?
困在这瓶中的千年光阴,不寂寞吗?
且,这一生走过的万年岁月,不寂寞吗?
偏偏,话到唇边,数度欲说还休,欲言又止。
同样的伤口,何忍再去伤人?
所以,她遵守诺言,陪在这惟一的“亲人”身边,共同化解这浓得郁闷的岁月沉积的寂寞……
而且,是贪恋 的温柔包容吧!试问,除了 ,还有谁会以长者的姿态和语气宠溺着她这个已臻千年的“小”白狐呢?
本以为幸福安详的生活被打破了!
虞凝芷的出现,让小翠惶恐不已,害怕 会就此离去……却没料到,如今要离开的,却是自己。那一夜,天雷骤降,眩目光芒中,她本以为必死无疑,却生生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眩晕、幸福、安详、迷醉……她陷入那双眼眸之中,溺入那温柔明彻的眼眸中,宛如泅泳在阳光普照的海水里,明知即将会遭灭顶之灾,却愈陷愈深,贪恋那分温暖而不愿自救……
及至那半年的相处。
她总是看着他,看着他形单影只地枯坐在长椅上,看着他本是神采飞扬的脸庞渐渐黯淡……那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滋生蔓延,千年来固守的心防被轻易地击碎……
他是人类,是寿命只有短短不过百年的人类,也是机诈狡猾,不可信赖的危险生物……
她无数遍在心底呐喊着,提醒着自己。
但,那一夜,木叶芬芳,繁星满天。她坐在他身畔,看着五光十色的烟火在头顶盛开,而他清滢的泪滑落双颊……
他对她绽开了笑容,含着泪绽放的阳光笑容!
她知道,自己已无从阻止,只能放任澎湃的柔情在心底决堤、泛滥……
“即使会受伤也好,”她望着 栖身的玉瓶,坚定地开口,“我要陪在……王元丰身边!”
沉默了良久,并不意外。
“你想清楚了?”他只是犹如长辈,再一次亲切关怀地向疼爱的小妹确认,“想清楚一切后果了?”他一字一顿地,“想清楚他只能在你的生命中存在几十年短暂的光阴,你将要面对的,是比这段光阴多上几十乃至上百倍的无尽岁月……
“想清楚他可能永远不能恢复神志,你所有的珍贵感情只是荒废在陪一个痴痴傻傻的无知幼童玩耍嬉戏上……
“想清楚,他一旦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会移情别恋,畏你如蛇蝎,甚至……亲手对付你!” 侃侃而谈地说着,那种沉重的压迫感逼得小翠几乎喘不气来。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在闵雪在眼前逝去的时候,在共同相处了数百年,像姐姐更像母亲的闵雪因为小天雷而香消玉殒的时候,小翠早就决定啊!
不再对任何一个人付出情感,因为,只有那样,失去的时候才不会痛啊!
可是,遇上了,付出了,汹涌喷溅的情感已经收不回来。
是歉疚,是同情,还是——
爱意?
她只知道,看着少年失去神志的模样,她心疼;看着少年泫然欲泣的神情,她不忍;而看着他含泪微笑的脸庞,她……永生难忘!
你看,满天的烟火,像是盛开在漆黑天穹的七彩繁花。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有蓝的,有紫的,还有白的……
这么多种颜色,你最喜欢哪一种?
……你喜欢哪种颜色……
……我喜欢绿色,因为它是生命的颜色,也是……
……你名字的颜色……
“他需要个特别护士。”
王太常背起手,在室内走来走去,不断地点着头,仿佛是强化自己言语的说服力。
“他需要个特别护士,毫无疑问的!”他再度重复,加重了语气。
王夫人坐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接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得找个合适的啊……”
“我不要没文化的……上次那个乡下的阿珍,身上的味道土死了!要让她照顾元丰,我看这辈子别指望元丰恢复正常了!”
王太常望着天花板,“护士还不都是护校出身?什么有文化没文化……”
“你住嘴!”王夫人打断他,“乡下和城里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你想让元丰变成那种土里土气的小鬼吗?!”
王太常叹口气,嘀咕道:“现在元丰哪怕土里土气,我都很高兴……毕竟只要脑子正常就好……”
“你说什么?”王夫人瞪圆了眼。
“没什么。”他头一低。
“也不要尖刻的老处女!”王夫人继续说明条件,“医院介绍过来的孟护士,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要是让她照顾元丰,我怎么放心得下!我真怕她趁我们不在就会虐待元丰啊!”
王太常吐了口长气,低声嘟囔:“孟护士是大专毕业,专业又敬职,我是想请她,不过人家还不愿哪!”
王夫人变了脸,哭骂道:“我在担心儿子,你倒好,一个劲儿瞎抬扛。你还想不想照顾好元丰啊?!”
“想,想。”王太常无奈地点点头,“这样吧,你倒说说看,要找什么样的特别护士,我多给薪水找好了!”
王夫人闻言思索起来,半晌开始发话:“首先,要出身不错的,护理专业的是基本条件,最好有大专或本科学历,人也要有气质;年纪呢,不能太大,要能跟着元丰到处走,不过关键还是要为人和善,脾气好,有耐心……嗯,另外,要能常年照料元丰,吃饭住宿都待在我家,直到元丰复原为止……”
听得此言,王太常双眼一翻,差点昏倒。
要有护理专业的大专或本科学历,人既年轻又得有气质,还要脾气温和有耐心……
没错,他是薄有资产没错,但——
有这种条件的,谁愿意常年照料一个痴呆儿啊!
“那个……”他试探着说话,“最后一条,似乎可以去掉了?”
如果做的时间不用太久,再辅以重金悬赏的话,王太常想可能会有人应征。
“不行!”王夫人坚决摇头,“老是换人对元丰的恢复不利!何况,也用不了多久吧……”她脸上浮出憧憬的笑容,“元丰一定很快就能复原了!对吧?”
王太常望着妻子期待的笑脸,无言以对。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期待王元丰能神奇地恢复天才少年的原貌,会抱持这种天真念头的人,大约也只剩下王夫人一人而已了……
为了天才少年王元丰这一连串的意外,毫无疑问地,王家的长辈们也在连声抱怨。
“都是你!”王老太爷指着刚到家的孙子王太常,完全不顾及他企业巨子的面子,破口大骂,“造了什么孽哟!前一阵子,要卖传家之宝九转祈福瓶,惊动了我王家的家室神祗!结果报应来得快,偏偏不克你,克到我的宝贝曾孙身上!”
“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老人家激动得浑身发颤,连白胡子都在簌簌抖动,“你还我的乖曾孙来!”
王太常被骂得直翻白眼,偏又不敢回嘴。正在这里,管家说上次的古董美术商虞凝芷小姐又来拜访。正是凑在一块儿,王老太爷骂得更起劲了
王太常头皮发麻,正想拒绝来客,偏偏王老太爷又要管家把客人请进来。他心里正纳闷呢,却见虞凝芷已领了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她先是言笑晏晏地问了好,接着直奔矛盾中心,“请问令公子的病情……好些了吗?”
王太常正在诧异,却被王老太爷抢着问出了口:“元丰今天刚出院,你怎么知道?!”
虞凝芷却不回答,掩口一笑,风情无限,“老太爷真健忘呀!半年多前,我还是被你家专程请来为元丰公子招魂的呢!”
王老太爷不屑地哼了一声:“只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罢了!”他对那次的作法失败仍然耿耿于怀。
对于他的出言不逊,虞凝芷并未不悦。倒是她身后的小姑娘疾声开口:“不管怎样,请让我们见见元丰!”
王老太爷闻言,仔仔细细打量起她来。
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瓜子脸儿杏仁眼,穿了一身淡绿的裙装,看上去倒也清新可喜。只是,瞧她秀眉紧蹙,却是一副焦虑不安的神色。
“你是……”他扬了扬花白的眉。
“哦。”却是王太常从记忆中搜出了资料,“是虞小姐的妹妹吧?”他会记得这小姑娘,却是因为半年前返魂术失败时,她伏在元丰身上哭得甚惨,才会让他印象深刻。
她简单地点头,“我是小翠……请你们让我来照料元丰!”
并不在意王家人投诸于自己的奇怪眼神,小翠只是坦然地推开门,踏进了房间。
只不过隔了几天没见,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上一次见他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了……
小翠站在门畔,凝视着王元丰。
这并非她第一次见到清醒以后的他,心中却依然无法控制地轻颤。
他正半躺在床上,抽抽答答地哭。俊俏的脸上泪迹斑斑,花一块白一块的,不知粘到了什么;身上衬衫的扣子也扣错了位,皱巴巴地耷拉在身上,红红的眼睛里泪水不停地往下淌……看上去就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狗,而且还是——落水狗的那种……
“呃,回家时,他不太情愿,所以……”王太常略有些尴尬,老脸通红,“哭到现在,谁哄都停不下来……”
小翠却恍若未闻,缓缓走到床畔,蹲下身来。
如此近距离地瞧着王元丰狼狈的模样,以前一定会觉得很滑稽,但现在,小翠却是满心的疼惜……
一个神采飞扬、风神俊朗的少年,变成这副模样……
“哭什么?”她柔声问他。
他呆呆地望着她,眼泪还在往下掉,“没有人来……一直……一直都没有人来……”
小翠用力闭眼,心中剧痛。
“之所以他会智能退化,跟元魄受伤不无联系。”她想起 的话,“不过,依我看,遭锢灵术后反扑是很正常的现象,未必一定是这个原因……”
“倒是你说过的那个‘负气场’……” 沉吟。
“‘负气场’并未波及到元丰的生灵里!”当时她是这么急急地辩驳的。但——
“并不一定要波及接触到……” 曾详细分析,“电影院中那么多观众的情感动荡,本身就形成了一个‘弱场’。而身处其中的王元丰的生灵,受这种波动情绪的感染,很自然地被同化。而‘负气场’席卷而来,吞噬掉同波调的念,造成王元丰返魂时记忆的部分丧失……”
好高明的 啊!人虽不在此地,却早将一切算得一清二楚!
“一直没有人来……周围好冷,好黑……”他仍在无意识地呓语。
“别怕!”小翠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头发,“你不是一个人……看,我来了,小翠来了……会一直陪着你……”
怔怔地抬头望着眼前女孩温柔的脸庞,一些零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因为它是生命的颜色,也是……
——小翠你名字的颜色!
“小翠……是绿绿吗?”他茫然地睁大眼问,“是绿绿的吗?我最喜欢绿绿的颜色了!”
震撼不已,小翠禁不住落下泪来,“小翠,就是绿色的意思……那,你也要喜欢小翠哟!”
“嗯!”王元丰快乐地点着头,“我喜欢绿绿,也喜欢小翠!”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动,小翠伸出手去,拥住了他。近在咫尺,看到他俊朗的脸庞,感受他温热的身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痴也罢,傻也罢,她终于看到活生生的他了!再也不用如那一夜,看到他渐淡渐没的影子,揪心的疼痛,心如刀割!
“小翠的眼睛也流汗了!”被她拥在怀中,王元丰懵懵懂懂,指出自己看到的事实,“孟护士说过,眼睛老流汗不好,会变得看不见……她说不难过就不要随便乱流汗,我难过才眼睛流汗的,小翠为什么也会眼睛流汗呢?”
“小翠,你也难过吗?”他好奇地问。
“不是的……”小翠振作精神,抹去眼泪,“我是高兴……高兴的时候,眼睛也会流汗哟!”
元丰茫茫然地望着她,“是这样啊!”
“那么,我们俩都不要眼睛流汗了,好吗?”小翠问他,“小翠会陪着你,你不会再一个人等了……你不用再难过了……”
“好!”王元丰乖乖地点点头,“我也会陪着小翠,所以,你也不要再高兴了好吗?”
——敢情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难过,什么叫高兴,只是知道眼睛流汗不太好而已……
小翠为他的话哑然失笑起来,不由地把他拥得更紧。
站在门外窥视的几个人终于收回了目光。
“如你所见,”虞凝芷淡然一笑,“舍妹和元丰公子非常投缘。如果接受的话,就让小翠来顾料他吧。相信他一定会尽快恢复健康。”
王太常叹一口气,试图用道理来说服她,“虞小姐,这恐怕不是投不投缘的问题吧?令妹还未成年,对自己的行为还未必能负上责任,怎能让她来做特别护士的工作?我不想雇佣童工啊。”
一旁的王老爷却盯着虞凝芷,径自发话:“你妹妹多大了?目前在哪所学校读书?”
虞凝芷不慌不忙,含笑说:“她今年十七岁,正读着护理专业。”
“那么,来照顾元丰这件事……”老太爷沉吟。
“是要好的朋友互相帮助。”虞凝芷机灵地接下去,“绝对不是雇主和工人的关系。”
王太常听了,也有些心动,“那么期限?”
虞凝芷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直到王元丰恢复正常的那一天!”
乍听此言,王太常差点要跳起来立马拍板,忽又心中疑惑。望着虞凝芷秀美绝伦的脸庞,他迟疑开口:“为什么?”
虞凝芷淡然一笑,“何不当作是有缘呢?”
这句话当然不能让王太常满意,他还待追问,却被王老太爷拉到了一边。
“太常,你别再问了。”老太爷阻止他再提问,“就依这女人所言,让那小姑娘来照顾元丰吧。”
“啊?”王太常愕然,“她们的来历很可疑……”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王老太爷点头,“就这么办吧!反正,元丰都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图什么呢?”他接了下去,“无论她图什么,我们都已经无所谓了啊。”
王太常怔怔地思索祖父的话,沉默不语。
“就让小翠搬过来吧。”老太爷已对虞凝芷表态,“至于小翠的报酬……”
虞凝芷微笑地接了话,“谈不上什么报酬。小丫头苦惯了,没什么衣服,你们家看合适的为她添几套。其他若有用度再说。总之,我妹子算交给你们了。好好待她就行了。”
王太常还在云里雾里呢,就听老太爷已跟人家谈妥了条件,拍板搞定了。
回头望向客房,看见两个小儿女亲密无间的模样,他心一软,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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