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似乎真的睡着了。睡着的他,脸上带着一种出世一般的笑,有些幽远得不那么真实。就像在这凡尘俗世上,你突然看到了一道纯洁的月光。
“爸?”傅怡低声喊了一声。爸怎么说睡就睡?
“姥爷?”
“老傅?”
一声声不放心的呼唤响起,而床上的傅景梓像是睡得极熟,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这时,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报警声,陆少琛看到那上面的曲线已经渐渐变成一条直线。
“爸!”傅怡哭倒在爸爸身上。不是说爸还能活三个月吗?怎么才住进来不到半个月,人就没了?她接受不了这种突然而至的噩耗。
“傅怡,振作一点。”抱着女儿的陆伯雄难受得眨了下眼睛,他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在失去亲人的时候,也忍不住落泪。为什么他们知道岳父病情的时候,已经是肺癌晚期?如果是早期,他们还能想想别的办法。癌症虽然是个不治之症,让人闻癌色变,可是也不是说得了癌症就一定会死。可是到了晚期才发现的癌症患者,存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上帝连给他挽救岳父的机会都不肯。
“姥爷!”陆少琛痛苦地跪倒在病床边,压抑地哭起来。青荇跪到他身边,也跟着擦眼泪。
陆安国身形稳不住,差点摔一跤,他一边眼含着热泪一边说道:“老傅,你放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傅怡。”
病房里充斥着痛苦的哭泣,有压抑的,有隐忍的,有痛至极点大哭出声的,不管他们怎样哭,心里的感情都一样,那就是他们对傅景梓的死都感到很难受,那是一发自内心的悲伤。
因为傅景梓的死,在外面度蜜月的陆少琥与吴淼被紧急召回。陆少琥一走进傅家的灵堂,就上前抱住傅怡:“大娘,您还好吧?”
“不好。我非常不好。”傅怡难过地摇头。爸的死带给她的打击太重,她几次哭昏过去,再醒来,那心痛却变得更加严重,痛到她想在心口挖一个洞。
“您要保重自己,别忘了您还有小欣然。”陆少琥沉痛地安慰着傅怡,但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所以他后面的话多了一份轻松,“您要是累垮了,我这个堂哥可没法帮您照顾欣然。”
“我会好。”傅怡点点头,她明白少琥的意思。他不希望她因为过度悲伤而无法自拔,伤了身。
陆少琥用力握了握傅怡的肩膀,眼里跟着潮湿。虽然傅景梓是堂哥的姥爷,他也对老人的死感到很悲痛。虽然没有血缘,在他心里,傅景梓也是他敬重的亲人。而且老人死的太突然,让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陆少琥松开傅怡后,走到灵堂前,对着傅景梓的水晶棺鞠了三个躬:“姥爷,请您在天上保佑您的所有亲人。”最后,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尤其是堂哥。
傅怡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扶着丈夫的手,虚弱得似要站不住。
陆伯雄将她带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别哭。爸不喜欢我们掉眼泪。”
“爸都没给我孝顺他的机会。”傅怡在丈夫怀里落泪。从发现绝症到死亡,这速度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才刚刚接受爸的病情,还来不及适应,爸竟然就这么走了。
“爸死的时候很安详。对他来,继续活下去,只会更难受,他会活活被痛折磨死。”陆伯雄知道这话很残忍,可是他只能这样劝妻子。癌症晚期的痛足够将一个坚强的人折磨疯。岳父没受太多折磨就走了,这对年过八十的岳父来说,也是一个免除了继续受罪的过程。
“我懂,可我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傅怡用力抽着鼻子,柔弱无助地眨着绝美的泪眸。
陆伯雄心疼地低下头,一滴滴吮着她的眼泪。他心痛着她的悲伤,心痛着她的苍白,心痛着她的心痛。
陆少琥在行完礼后,就拽住陆少琛走到灵堂一边:“哥!我有话跟你说。”
陆少琛黯然的黑眸闭了一下,然后沉痛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再过过,我要把姥爷的后事先办好。”
“你还要等?姥爷从我结婚那天住院到死亡,只用了不到十天,十天!哥,如果你也……在我们有能力挽救的时候,我不希望因为延误了时间而将来后悔……你不能拖,必须立刻跟我去美国……”陆少琥低声说道。他非常坚持,如果堂哥真是得了癌症,那就一刻也不能再等,他不希望同样的悲剧两次落在陆家人身上。傅景梓的死带给大娘那么沉重的打击,所以他要救堂哥,要留下堂哥的命。
“我还有许多事没做。”陆少琛叹了口气。姥爷的死带给他沉重的打击与心理负担,他也怕自己的脑瘤是恶性,如果他真像姥爷一样,癌细胞严重扩散,也许用不了多久他的命就没了。他还没活够,他还想跟青荇和小衿在一起。如果一旦确诊病情,他就要失去他们。
“那些事等你好了再做。我命令你明天姥爷一火化你就跟我直飞美国。”陆少琥坚持着。他用目光看着灵堂里悲痛欲绝的大娘,握紧了拳头。
“明天不行,再给我半个月。”陆少琛有他的打算,所以没有答应堂弟的要求。如果真是恶性肿瘤,早晚是个死,也不在乎迟这半个月。
“不能等!”陆少琥急得大吼。他的吼声吓了周围的人一跳。陆伯雄跟傅怡赶紧过来,关心地问道:“少琥,怎么了?”
陆少琥扒了一把头发,赶紧稳定下情绪:“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