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筝,注意你的言辞,随意捏造证据,可是犯法的。”
沈融并不好奇连筝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来冤枉自己,在连家生活了六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众星捧月的连筝,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惧怕,而法律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信手拈来的工具,这一点固然被连代江多次提醒过,但连家上下还是纵容了她的胡来,和连意当年的我行我素相比,连筝才是被连家宠坏的大小姐。
只是,这个在普通人眼底里看来被宠坏的大小姐,在权贵的圈子里,并不稀奇,除了对连意还有所忌惮,连筝或许会更加骄矜傲人,为所欲为。
“犯法?现在只怕要先请沈小姐,跟法官大人走一趟了,根据夫妻离异相关法则,沈小姐公共场合虐待孩子不说,自己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不能保证孩子正常的生活,如果沈小姐觉得自己有理,不妨和法官大人说去。”
连筝旁边的另一名男子,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看着沈融后,表情认真的从腋下抽出了文件夹,顺手抽出了两张彩色的图纸,捏在手里,垂在了沈融的面前道。
“根据图片上的信息,以及所搜集到的指纹证据,我们很怀疑孩子在母方监护抚养的情况下,遭到了虐待,本着保护孩子的宗旨和原则,我们希望沈小姐能跟我们走一趟。”
图片上除了第一张被沈融拍打了屁股而哭泣的连鸣外,其余的图片无论多么逼真,也都是莫须有的杜撰,那被打到了肩头红肿,双腿发青的图片,并没有让沈融愤怒抓狂,而是转脸看向了旁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的连意,沈融开口道。
“是不是把孩子交给你,连家就再也不会找我麻烦?”
显然没有料到沈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本来似乎冷眼旁观的连意,那冷漠的表情略微一动,隔着墨镜,沈融看到了连意神韵里的一抹淡淡的嘲讽。
“如果沈小姐识趣,那就最好不过了。”
和连意那并无太大波澜的反应相比,连筝在一旁则露出来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显然她没有料到沈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连峥脸上露出来好奇又好笑的表情,转脸看向了连意,那目光里咄咄的意味。看到了吧,她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了孩子的女人。
沈融不理会连峥什么样的视线,什么样的意味。
而是脸色严肃的看着连意,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为连意话语里的嘲讽而有半分的难堪,语气淡淡道。
“我想连总这么准确的把握了我们母子的行踪,第一时间赶过来,是真心关心孩子的吧?”
沈融既不尖刻,也不柔和的口吻,让她看起来似是就事论事的认真,平静的像是一个陌生人。
连意的唇角,那嘲讽的弧度渐渐的消失,最后演化成一种极致的严肃,眉心不自觉的敛起,进而直视着沈融,形成一种无声的对峙。
“宝宝,爸爸来接你了,高兴吗?”
沈融转脸询问儿子的口吻,是那么的柔和,双眸内潋滟着母爱。
小家伙看着她,眼眸里泛出来属于他年龄之外的迷惑,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贪婪和依赖的神采,看向了连意。
“爸爸。”
孩子清脆的声音似乎可以柔化这世上所有的残忍与冰冷。
沈融放下了连鸣,只见得小家伙着地后,短暂的犹豫,飞快的朝着连意跑了过去,那脸上自然露出来的向往,让沈融的表情越发平静,也让旁边的沈怡越发着急。
“爸爸!”
清脆的声音,仰望的姿态,连意蹲下身子,自然的把孩子抱了起来,那英俊的脸似乎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爸爸,你是来接我的吗?”
小家伙歪着脑袋,眼底里憧憬着,连意看了一眼面前的沈融,并没有及时开口回答连鸣的问题。
“宝宝,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跟着爸爸,乖乖听话。”
连鸣机灵的转过头,点了点头,很是放心的样子,沈融不理会连鸣背后的连意那似乎要将她吞噬的视线,反而微笑了起来。
“希望连总说到做到,宝宝和妈妈说再见。”
连鸣似乎早已习惯了和妈妈分别的日子,看着妈妈面带微笑的模样,马上开口道了一声再见。
“融融,你。”
面对妈妈那近乎要站起来的动作,沈融却是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坚定的视线看着她,顺手已经帮助了妈妈推了轮椅。
“妈,连鸣更想要的是爸爸。”
一个男孩子,跟着爸爸成长,或许比跟着妈妈成长,会更好吧。
似乎从沈融的视线里看出了破釜沉舟的味道,沈怡几欲开口的话,却说不出来,她转脸看向了连鸣时,后者已经清脆的道别。
“姥姥再见。”
沈融看着一边陈的助理,冷静的命令道。
“走吧。”
说完,推着妈妈快步而去,就连来势汹汹的连峥似乎都有些惊讶沈融的利索,居然就这样真的把连鸣让给了他们。
望着沈融那从容的仿佛云淡风轻的背影,连峥张了张嘴。
“哥。你看看她。”
然而连峥的声音,在看到了旁边连意那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来水的脸色时,识趣的没有说话。
沈融从容坚定的步伐,仿佛挥一挥手,别离了一片云彩。
照顾着妈妈上了车子后,还打了两个电话,吩咐着家具公司把需要的家具送过来,并且,还联系了当地的家政公司,列出来了自己需要的家政人员的条件,等到车子到了新住所的门口时,她也刚好停了下来。
“妈,您看这里怎么样?这样可以看到前面的风景,那边就是超市,还有娱乐中心,银行,医院!”
说完,沈融又转身去了厨房,打开了冰箱,忙碌的身形让妈妈沈怡没有插话的机会,也或者是有那样的机会,妈妈却放弃了。
“厨房里还缺了一些用具,我去趟超市,您和郑助理先吃着。”
沈融把简单的饭菜端上了餐桌后,解下了围裙,已经顺手拿起来了手袋,麻利的去开了房门,连钥匙没有带都没有察觉。
关上了门,沈融原本像是上紧了法条的钟摆一样的步伐,猝然停下。
纤细的身形无声的靠在了门上,原本生动精神的面孔,犹如被人抽去了灵魂,瞬间面无表情。
短暂的静默后,肩头微微颤抖,沈融别开了脸,用手一抹,泪水早已潸然。
就像是被人掏去了心口的一部分,沈融仰头,不让眼底里的水汽继续蔓延,明知道,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对孩子最好的,可是,还是有一种嵌入灵魂般的疼痛与自责,她就这样的放弃了连鸣,仿佛感觉到了心,早已鲜血淋淋。
泪水无声的滑落,伸手抹去,却不了引来更多的液体,索性放弃,僵硬着身体,沈融茫然的看着新住进来的小区,鸟语花香,远处仿佛有孩童欢笑的声音传来,刺激的心脏,还是不由收缩。
她的倔强与自私,输了连鸣。
这样的结果,仿佛被人在胸口划了一道深深的刀子,那种疼痛,超出她的意料。
似乎和六年前相比,她输的更加彻底,哪怕她蓄积了力量,磨练了意志,自以为坚强,此时此刻,沈融还是觉得,自己从来都是输的那个人。
她根本就不该招惹连意,去奢望这段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
也似乎,只有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才可以足够清醒。
就这样在门口靠了近数十分钟后,任由风干了的泪痕刺痛了脸颊的肌肤,仿佛是蓄积了所有的力量,沈融起身,朝着小区外面走了过去。
得得的脚步声,响彻在小区的上空,渐去渐远。
时光,总有一种魔法,可以改变相爱的人,也可以成全不爱的人,生命就像是一条河流,无论你愿或不愿,终究要推着你前行。
一个月后。
紧邻黄浦江的高级写字楼内,穿着大方得体,面带微笑的年轻女教师,漂亮迷人,正在和学生们道别。
“沈老师再见。”
“再见。”
沈融抱着文件夹里的讲义,看着那些十七八岁的孩子们,个个青春飞扬的面孔,如同是放飞的鸟儿一般走出了培训教训,表情里是那么柔和,温暖。
“沈老师,谢谢你,我上次按照你说的步骤,写出来的作文,我们老师都说不错,既精炼,又有层次,拿了五十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