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看着这个女儿,他是晓得这一次来的时候不见得会这么快就如了他的心意的,但是却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不给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脸面,说的这般的绝情。
“珩儿,”宋成喊着宋珩的名儿,他低下了头来,让自己努力去想着家中承下来的那一道圣旨,想想那明日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复陛下,宋成就觉得自己是没有不低下头来的理由了,即便他是父亲,眼下还是不得不对自己这个女儿低下头来,“你这般说又是什么用意,当日是为父错了,为父错怪了你,你那里是同什么野男人私奔了,那都是那些个不明事理的人在外头乱嚼舌根破坏了你的清誉,往后要是再遇上,父亲一定是会不饶恕了她们的,眼下父亲也已经认了错,你也别同父亲闹别扭了吧,同父亲一起回去吧,祖父祖母都在家中等着你,要给你一个公道呢!”
宋珩抬起眼专注地看着宋成,她看得分外的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好像是要瞧进了他的骨子里面去一样。
后悔?认错?她可是半点都没有瞧出来,她进这屋子到现在,也就是眼前这个时候,他宋成算是说了几句软话,之前他可一点也没有那种姿态的,拿着大家长的作风,那说的恨不得是直接把她给吃了才好。
宋珩怎么不知道眼下这发生的事情,她刚刚从城外回来,城里头的风向一下子就已经转变了,一道圣旨,她宋珩就从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人人口中称赞的女英雄女豪杰,眼下说起宋珩这个名字已经不是那和男人私奔的女子而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了,看,这种转变是多么的快速,还不到一天呢,就这一个时辰之内,她便已经是身价不同了,就连当日唾弃她至极恨不得打杀了她才好的父亲也来寻她了。
想想那些日子就恍然如梦一般,只是这梦太过真实,也太现实,现实到太过于伤人了。这宋成也不是真的要来寻她的吧,不过就是想着至极兴许会有一些利用价值,所以想把她利用个彻底榨干她的价值而已吧,若是她真的如先前那般没有半点价值的时候,他才不会想到来寻她吧!“宋大人兴许是忘记了,当日是您要我滚出宋家,叫我不要拖累了宋家,眼下我是同宋家半点干系都没有了,回宋家似乎是于理不合,何况我在这客栈住的也是挺好的,就不劳宋大人挂心了!”
宋珩在一旁坐了下来,将手上的破军剑往着桌上一放,随手拿了桌上的一个茶杯端了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
她端看着宋成的神情,暗想着他还能够忍多久?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去,这拿乔也是要有个限度的!”宋成大声地朝着宋珩喊着,他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他毕竟是武将出身,这一掌用上了几分气劲,拍得那桌子一下子出现了一条裂缝,有碎屑落了下来。
“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要装模作样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
宋成怒声道,原本他还想要给这个女儿一些面子,一家人的也不必要闹得如此的僵持,而他宋家满门也都在等着她,可这个女儿实在是叫他生气了,一口一声“宋大人”的,半点也是不拿他当做父亲来看待的,原本他来寻她便是已经落下了面子里子,眼下她还要将自己的面子里子全部都踩在脚底下,这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若是眼下还不能让她死去,否则刚刚这一掌他就不会拍在桌子上,而是直接拍到她的脑袋上,让她像是西瓜一样碎裂了。
“这圣人还道,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便总是记恨着我当日将你赶出了府去这件事情,可你也不想想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外头这般风言风语的,人言可畏,我这个一家之主若是对你没有半点惩处,何以立信,眼下我这不是寻了你来了,你还有什么可闹的?”
“你口口声声喊着我宋大人,半点也不当我是你的父亲,你这,也太是叫我寒心了!”
宋成的神情凝重无比,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责怪的眼神看着宋珩,似乎是在等着她率先来认一个错。宋珩听着宋成那话,好一句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轻轻松松地就将她往昔的委屈一并给抹杀了,好像他当日赶了自己出府还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这到底是有人拿了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逼着他这么做了呢,还是还要借口说之前赶她走是为了保全她,是不得已而为之,是那般的用心良苦!
好是冠冕堂皇,好是舌灿如莲,好是一个能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父亲啊,宋珩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这个父亲,其实整个宋家最是能说会道的人不是旁人而正是他宋成。
“宋大人,”宋珩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这知错能改善,也是要改得是时候的,当日我并非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只是你们全都认定我做出那不堪的事情。你觉得自己眼下寒了心,可你怎知我就未曾没有寒过心的?眼下你之所以会来寻我,不过就是因为知道当日我所说非虚,我却是是上了西北战场,眼下陛下有亲口为我澄清,还我清誉罢了,若是没有这么一重,想来你也不会觉得有这般的可惜的,断然也不会来寻我的,我之于你,只是一个女儿罢了,可有可无,有价值的时候,我便是你的女儿,若是做出了传言之中那种不堪的事情,我便什么都不是了。若是我当时被那些个留言击溃,直接拿剑一抹脖子或者寻了一棵树吊死了,今日你顶多便是给我风光大葬了一下,你这般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的女儿,而是为了天下人的言论,为了陛下那一道澄清的圣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