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三军班师回朝,集结在边境的百万雄师已经散去,眼下的北雍再无四面楚歌的威胁,也可算是换得一时的安宁,金陵城之中少见的没有响起凯旋之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凯旋归来荣耀无双的事情。
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北雍损失惨重的几乎是叫人不忍去回想,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够算是胜利呢,半壁江山不保,谁又能够觉得有什么自豪之处的。
宋珩在城墙上看着那三军远来,三军一贯是驻扎在城外的,所以进军述职的也不过就是将领罢了,所以能够进入到金陵城之中的也不过就是百里明玥、宋锦同一骑先锋军罢了。
细细想来,从出发到议和再到现在回朝,已经有半个来月的时间了,宋珩委实觉得这时间果真是过的极其快的,这一眨眼的时间竟然便是半个多月就已经过去了,她远远地看着那骑在马背上,有一个马前卒牵着马行在最前面的百里明玥,她觉得自己送他出门也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罢了,但是这转瞬之间已经是有半月之余了。
宋珩对于百里明玥的心情有些复杂,虽说百里明玥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到底是在自己身边时间久了,这时间一久之后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对于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也很难会有别的想法在的,毕竟要想对一个孩子依旧还是冷冷淡淡的,这种事情宋珩想自己是做不出来的。她将百里明玥视作自己的孩子,自然地是想着教导他一些东西的,也是从心底之中真的喜欢着这个孩子的。
她昨日便是得了讯息,今日一早的时候,百里明玥便是会回来,宋珩便是一早到了这城门上,等着百里明玥同她家兄长的回来,远远地,她便是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唇都是抿得紧紧的,那一张好看的容颜上没有半点的笑容。若是宋锦是这般模样,宋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百里明玥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那一张脸也端得是忧国忧民的姿态,宋珩倒是有些怀念起他出征之前在自己身边那仰着头看着她的时候的模样,那眼神之中盛满了天真好奇的味道,那才是一个孩子应该会有的模样,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宋珩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矛盾,既是想要百里明玥成长起来的,但是又是想着当初这孩子那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是这世间哪里是有是什么两全的事情的,她看到那队伍越发的接近。
“小姐,城墙上风大,小心吹坏了身子,到时候姑爷又是要在那边训斥我们没有看住小姐了!”水碧站在宋珩的身边,她的声音里头带着笑,看着宋珩那一张脸被城墙上的风吹得有些泛红,她便是忍不住开口道,她是最怕小姐出点什么事情的,但是现在在沈从墨面前,这关心小姐的人选他称第二便是没有人敢称第一的。水碧想起今日出门的时候,沈从墨还特地地叮嘱了她一些事情,就是怕小姐又是病了。
宋珩听闻水碧这样说的话,她不知道是怎么样去回答水碧的话,她同沈从墨之间明明是有些间隙所在的,守岁的那一夜晚上,宋珩想他们几乎是要称之为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宋珩便是不知道自己应当是用怎么样的面孔来对着沈从墨,但是在水碧她们的眼中,似乎他们两人还是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宋珩和沈从墨都知道,到底还是有着一些不同的,他们到底还是回不去了,船过无痕这种事情不过到底是自己骗了自己罢了。
宋珩低低地看了一眼那即将临近城门的队伍,她缓慢地走下了城墙,她的身上穿着一身朝服,这是在北雍难得一见的女子的朝服。
城门官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自然地也便是恭恭敬敬的,听说这宋大学士便是眼下最为器重的官员,指不定等到新皇登基之后便是会成为那一人之下丞相也是说不准的,这样的一个人物,谁又是敢于怠慢的?!更何况人还是藏剑山庄的当家主母,这藏剑山庄上上下下可是没有少打点过什么,在雪灾的时候,这城里城外的有多少户农户是受过藏剑山庄的恩德,如果不是藏剑山庄送粮送银子的,这年关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若是同藏剑山庄作对,那便是同城中大半的百姓在作对,这种事情谁又是敢做得出来的。
藏剑山庄的马车便是停在城门下,宋珩在水碧的搀扶之上上了马车,她这肚子虽是越见大,但是这行动到底还算是伶俐,半点也没有城中其他的女子一旦是有了身孕便是钝手钝脚的感觉。
“去皇宫!”宋珩对着车夫说道。
车夫应了一声,等到宋珩在车中坐稳妥了之后方才启程,他这一路上便是小心地驾驶着,半点也是不敢颠着磕着,原本朝中官员也是有着几日假期的,但是今日同平日不同,朝中大臣多半都是要到的,宋珩自然也是要到的,百里明玥还小,虽说眼下可算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德,但是这谁又能够记得是这么一个孩子,他太过年幼,年幼的几乎不谙世事,也无半点的威胁之力,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百里明玥不会在今日犯下什么错处叫百里缙云抓住了把柄。
百里缙云是一个难以容人的性子,即便不是现在摊牌,自然地也便是少不得有秋后算账这么一回事的,她可不想自己看着那个孩子那么大,到头来却是被人给整了。
皇宫之中,百里缙云便是一身明黄的太子装束站在殿中最高的位子,眼下这一身的装扮表示着他眼下是这个皇朝之中身份最是高贵的人,即便是这其中是有着无数的猫腻所在的,但是百里缙云觉得自己得到便是得到了,即便是他们在身后说上再多的闲言碎语也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这天下从来都是只有一个道理——这赢便是赢了,输便是输了,哪里是能够容得旁人说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