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微微一愣,他明白什么?
回头看到他微勾的唇角,竟是喜悦的表情,她说了什么让他高兴?回想起来无非就是一些拒绝的话,这样他还高兴得起来?果然他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原本还颇有几分自责的,不应将她的想法加诸到他的身上,可现在看到他那心情颇好的样子,握紧粉拳,咬着牙道:“殿下明白就好,往后别再故意宣奴婢前来了。”
“今夜去宣你的不是孤,是母后的人。”宇文泓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又想到另一边去,似想到什么,他又笑容满面地道:“荀真,下一次我们再相见,必定是你找上门来的时候,孤等着。”
这是什么意思?荀真愣然,继而青黛微蹙。
宇文泓却是拍拍手掌,很快门在外被人打开,孙大通的圆脸闪现,有几分迷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这又是什么状况?不应该是在床内翻云覆雨吗?偷瞄了眼宇文泓,殿下的心情看来不错,是得手了?不过仍恭敬地道:“殿下?”
“夜深了,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小太监送荀掌制回去。”宇文泓吩咐道。
“不留宿?”孙大通小心翼翼地问。
荀真却是僵硬地行了个礼,然后不待宇文泓再发话,径自走了出去,外面的寒风吹来,有些瑟缩地抱紧了双臂,突然一件披风从天而降地落到她的身上,她忙回头看去,只来得及看到宇文泓的背影,这披风是他的?遂也不拒绝,拉紧身上的披风走在寒夜里。
孙大通在宇文泓一瞪之下,赶紧小跑着前去吩咐了。
等荀真离去,孙大通准备返回室内时,只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廊下看着前面那盏宫灯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身姿动也没动,而被风卷起的四爪行龙图案的太子服饰正轻轻地飘扬,目光深邃的一如那天上的繁星,“殿下竟然舍不得荀掌制离开,何不留她过夜?”
他是太子,若要硬留荀真,谁也不会多嘴,况且东宫之内已无人再敢乱说话传出去,陛下那儿是不会听到一丝丝风声的。
宇文泓圈着双手,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转头看向孙大通,“孙大通,你是个阉人,没有那根惹人心烦的东西,所以你自然也不会明白,强要她的身容易,但孤一直都错了。”目光再转向她离去的方向,“孤要她心甘情愿地爬上孤的床任孤疼爱。”
虽然那个小女人的心里有他,但他不只想要她的身,也想要她的心只容得下一个他。
孙大通听到这里微摇了摇头,该说是殿下不明白才对,不就是一个女人,殿下何必要费那么多心思呢?喜欢之时,疼爱一下即可,不喜欢了就晾在一边,让她自省,偏还要弄这么多花招?
宇文泓却不知道这心腹的主管太监正在心里腹诽他,遂冷着脸下令,“宣绿霓觐见。”
走在回尚工局路上的荀真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宇文泓那一抹笑的含意,这人的心思真难猜,时喜时怒,如夏天的天气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若两心真正的相知相许,是容不下另一个人的……
就是那些话让他察觉她真实的内心吗?
若对他无情,她又何必在意绿霓?
若对他无喜,她又何必在乎将来会失去他的宠爱,所以始终不肯跨出那一步?
若对他无爱,她又何必拿父母的例子来表达内心的想法?
其实她说了那么多,句里行间都表达了她对他的情和爱,正因为心里有他,所以她才会裹足不前。
荀真的脸突然红了一片,忙用有些冰凉的手捂住自己的脸,真是羞死了,难怪后来他会笑成那样,什么拒绝?分明就是在诉衷情。
她回头看向身后已经模糊的东宫,这宇文泓忒狡猾了,这个男人才像是狐狸呢,既狡猾又奸诈。
“荀掌制?”前头掌灯的小太监见她回头看着东宫,以为她是想要转身回东宫,所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荀真回头坚定地迈步回尚工局,“公公请在前面照路。”
小太监恭敬地弯腰,小心的在这寒凉之夜把灯笼提好,别看荀真长得不起眼,那可是太子殿下重要的女人,怠慢不得。
东宫的偏殿,绿霓这几年内每每到东宫,宇文泓都会在这儿召见她,不过没有一夜的心情如今夜一般地忐忑不安,一想到她这长相姣丽无双的女子居然输给了荀真那其貌不扬的女子,就愤恨不已,又无可奈何,连皇后都不肯替她撑腰。
本以为殿下今夜要宠幸荀真,不会有心思宣她觐见,哪曾想殿下居然宣她?她小心翼翼地进了偏殿,看到宇文泓一派优闲地躺在那软榻之上,不敢把脸抬起来看宇文泓,而是紧紧地盯着软榻上垂下来的橙黄流苏,“奴婢叩见殿下。”
宇文泓也不吭声,只是径自吩咐一旁的孙大通倒酒,喝了一口酒,轻轻地品尝那滋味,在浑黄的烛光下俊帅的脸庞是那般的迷人。
可落在绿霓的眼里,那半明半暗的面容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殿下会如何发落她?
这气氛压抑得她的胸口渐渐生闷起来,忙不停地磕着头,“殿下,奴婢知错了,请您饶过奴婢……”
宇文泓却是连看她一眼也没有,只是冷然道:“孤刚刚才说过你哭得甚是难看。”
绿霓闻言,不顾仪态,忙掀起衣襟的一角把眼中的泪水抹去,不敢再发出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