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走到这一步,身为人子的他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顿时怒目看向冯贵妃,“贵妃娘娘,现在孤的母后正生命垂危,你却大呼这不是你做的?你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的?这可是在你的宫里发现的。”
“没错,冯姐姐,亏妹妹还内疚了好久,只为了那天错怪了姐姐,哪曾想却比下毒还要不堪?”柳德妃丰腴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多人前去搜出来的,难道还有人嫁祸栽赃给你不成?怎不见栽赃给妹妹?妹妹的寝宫同样也搜宫了。”
冯贵妃怒目看向柳德妃。
正在场面混乱之际,文菩庵的住持师太又进来,说是底下有尼姑认得出冯贵妃的身影,说这贵妃娘娘在庵里祈福之际暗中招巫师做那害人的咒术,目的就是要让七皇子登上皇位,而住持师太正好发现了,所以才会在她们回宫的那一天被她派人下毒害死了。
而她身后的几位尼姑都哭哭啼啼地说得绘声绘色。
这一证词的出现让宇文泰心中的天平倾斜了,若他、皇后、太子全部都死了,那依祖制生母为尊定皇位继承人的话,宇文淳就会是新皇的人选,毕竟后宫中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了。
冯贵妃倒吸一口凉气,伴随这皇帝夫君多年,焉会不知道这夫君是怎样的人?耳根子软,但又有一副硬脾气,所以处理事情往往都是见风就是雨,“皇上,臣妾没有,那是皇后故意要害臣妾的,她怕自己的丑事被臣妾揭穿,所以才会先下手布这个局……”
“贵妃娘娘,孤的母后生死未卜,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宇文泓怒喝道,难怪母后要布局捉她了,这回他是真正的明白了唐皇后的用意,抢在前头发难。
“太子,难道就不许我娘为自己辩白几句?皇后也不见得就一些丑事也没有?父皇,请您听一听我娘的自辩之词……”
荀真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握紧,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事出有因,悄然看了眼许悠,看到她眼里的狠意与杀光,微怔了怔,自己的猜想果然没有错,不自觉地看向宇文泓镇定的脸,心下大安,转眼看到一脸急色的宇文淳,微微叹息。
宇文泰已经出离愤怒了,哪会有心听她说这个?也哪有心思听儿子护母的话?
皇后要害她会害得自己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分明就是狡辩,气怒的他听不进宇文淳的辩词,上前一脚踢在冯贵妃的心窝处,“凭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得出你对皇后怀恨在心久矣,今日朕饶你不得,来人,将她押下天牢,听候发落。”说完,心口绞痛起来,捂着心脏险些摔地,再一看那布偶,恨意更深。
柳德妃与宇文泓都赶紧扶着皇帝,让他顺气坐下来。
宇文淳见到亲母柔弱的身子倒在地,嘴角有着一串鲜血流出,尤其还让绿衣太监粗鲁地拖下去,心脏宛如被人剜出一般地滴血疼痛,忙膝跪上前,“父皇,娘伴随您这么多年,您怎么就光听这些人一面之词就定她的罪?父皇,儿臣不服,娘她没有罪,她是被人陷害的……”
“你给朕闭嘴,朕又岂会冤枉了你娘?她连朕都不放过,你看看这布偶上的银针针针都刺在朕的心窝处,朕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孽子?”宇文泰怒吼道,一动怒就要大口喘着气,亏他平日里这么宠这个儿子,原来不过是一只白眼狼,不对,比白眼狼还可恶。
“七弟,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到父皇被你气得要命?”宇文泓端起兄长的架子教训道。
“太子,臣弟不是有心要刺激父皇的,只是臣弟不吐不快,我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堵嘴,将他的嘴给朕堵上,拉到外面的太阳下暴晒跪着认错,没朕的准许不许他起身。”宇文泰怒道。
荀真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淳就那样被人拿布堵嘴,两手反绑被人押到凤仪宫外的汉白玉砖上跪着,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最盛的时候。
凤仪宫里因为查到皇后所谓的病因,祈福的祈福,消灾的消灾,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烈日当空,念经声不断,荀真并没有就此离开凤仪宫,而且看了眼跪在滚烫地面上的宇文淳,皇帝宇文泰由柳德妃为伴摆驾回华龙宫时,开恩给宇文淳松绑,取下封嘴的布,但仍跪着,挺直的背说明他的不屈服。
宇文淳知道他成为了所有人指指点点笑话的对象,此时的他颇有几分六神无主的感觉,明知娘是被冤的,他却是动弹不得,连想要一个人去看看她也不行。一辈子没遭过什么罪的娘怎能抵抗得住牢狱之灾?这一刻,他忿恨地看着苍穹,刻意游走在朝政之外的他一点势力也没有,这样的他有什么本事去解救娘?
从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他的手狠狠地捶着滚烫的汉白玉地砖,手骨上的鲜血横流。
唐皇后在傍晚时分清醒过来,一睁眼,即看到宇文泓那张布满胡渣的脸,“皇儿,你这是?”
“母后,您终于醒过来了。”宇文泓亲自将唐皇后扶起,在宫女太监看不到的时刻,低头在她耳边道:“恭喜母后打赢了这一仗,只是母后怎不事先给儿子透透底,儿子差点就毁了母后的布局。”他的声音听着很醇厚,但却带着几许隐藏的讽刺,若不是温太医暗中透露给他,他还不知道这晕倒里头可是大有文章。
唐皇后相当不喜他说话的语气,但母慈子孝是她追求的,手无力地扶着宇文泓的手,“母后睡了很久?可查出是何因?我只觉得身子骨都在疼痛。”低低笑了笑,“我儿是聪明人,哪需母后提醒?”这句话同样只有母子俩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