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你是如何绣的?这似乎不是传统的双面绣?”宇文泰问询。
荀真并没有因为众人的称赞而飘飘然,虽然这种绣法是她刚刚在大殿上才领悟出来的,但这也是她平日努力钻研技艺水到渠成的结果,忙道:“回皇上,这是借用光影的交错,让绣品呈现出一种立体之感,与浮雕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奴婢借用而来,用在绣品之上,所以才会给人以错觉。”
“这么说,这绣法是你发明的?”宇文泰道,这实在不可思议,荀真才多大啊,就能自创绣法?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荀真一脸平静地道。
“怎么说话的?皇上在问你话,你这回答模棱两可的,岂不是在敷衍皇上?”柳皇后道,意图挑起皇上对荀真的不满。
宇文泰的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柳皇后,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不通气?柳皇后心一惊,赶紧闭上嘴巴站好,可笑的是直到现在她仍没有在凤椅上落座,一如多年前那般在大殿上站着,思及此,顾不及打击荀真,在心里极为不满地暗骂着。
“皇后娘娘误会了,之所以说是,是因为这件绣品确实是在奴婢之前,从未有人绣过;说不是,只是因为没有奴婢的师父许尚工多年的教导,奴婢也不会有如此技艺,这都是师父的功劳。”荀真的眼神一黯,只因许悠的离去。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她话中的失落之意,这个女孩子倒是极其念旧恩,不禁对荀真高看了一眼,胜不骄的态势比刚刚的莫华依高出了不少倍。
“好,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此气量,又能自创绣法,当得一代刺绣宗师,朕今日就封你为天下第一绣娘,荀真,这司制之位,你当之无愧。”宇文泰哈哈大笑道,这件绣品深得他的钟爱,“朱公公,将此摆设放到朕的寝宫内。”
全场又静悄悄的,没人想到皇帝会如此欣赏荀真的绣品,还给封了一个天下第一绣娘,顿时都眼热地看向那被朱公公收起来的绣品。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很快,这种有立体感的绣法就被天下人推崇,而荀真这天下第一绣娘的名声也开始在民间流传。
最后,这一场比试也被传得神乎其神,得到了天下人的称赞。这种绣法被后人称为皇后绣,不但是指这技艺的高超堪称众绣法中的皇后,更重要的是它来自荀真,一个华国后宫里堪称传奇的女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在现阶段,它只是令荀真的名声广为流传。
所谓的封后大典,没有成就柳皇后的风光,但却成就了荀真的名声。
大部分的人都走了,柳皇后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那张冷清清的凤椅,她的眼里有不甘闪过,更有痛苦在其中沉淀,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安幸公主与柳心眉对视一眼,急忙上前扶着柳皇后,安幸公主道:“母后,不管怎样,您已经是中宫之主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母后……您别再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柳皇后大声地发泄道,忍了那么久现在才能放声一吼,她以为她赢了,原来她只是一个笑话,甩开女儿与侄女搀扶,一步一步地登上丹墀,“我从进宫那一天起,就开始了爬这并不高的丹墀,爬了十几年,才终于等到走到这上面的一刻,但是为什么不让我走完?为什么?”她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凤椅,一掀衣摆坐了上去,可下面不再有大臣与后妃观礼,有的只是自己的冷清,“现在我终于有资格坐到上面了,人的一生匆匆也就几十年,我等到的为什么只是一场笑话……”极力忍住自己的泪水。
安幸公主与柳心眉都隐隐有着心酸,这后宫之路真不好走。
朱公公匆匆而来,看了一眼已经冷冷清清的大殿,再一看端坐其上的柳皇后,眉眼里闪过嘲弄,不过仍是上前行礼拜见,未等柳皇后喊起,他即站起昂着头道:“皇后娘娘,老奴是来传皇上的口谕。”
柳皇后原本想要呵斥这个不懂规矩的太监,现在一听到是来传宇文泰的口谕,赶紧从凤椅上起身,慌乱地走到朱公公的面前屈膝蹲下,聆听圣谕。
“皇上口谕,皇后柳氏往后在后宫颁布的懿旨,需得到太子殿下的同意方可,凤印暂由太子保管。还有,皇后柳氏赶紧脱下先皇后的翟衣,先皇后已经去了,要对故去之人怀有敬意……”
柳皇后只觉得耳朵嗡嗡声响个不停,脸上臊红一片,她真傻,以为用这一件死人的衣物就可以瞒过众人的耳目,皇帝不但是她的夫君,同样也是唐氏的夫君,焉能认不出来?
耻辱,这一切都是耻辱,柳皇后回到凤仪宫之后,就将身上这件翟衣脱下甩到地上,将寝宫内的物品砸了个稀巴烂。
此时的荀真却是风光无限地被众人簇拥着,彭尚工、张尚宫、周尚服、司尚寝四人更是对她感激涕零,若没有她出谋划策,她们的地位早就不保了,纷纷屈膝向荀真道谢。
荀真却是扶起她们道:“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荀真受不起的……”
“荀司制,你当然受得起,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们……”一大群人也都行礼致谢。
荀真没想到在尚工局里会看到这么一大群宫女都向她行礼致谢,这个场面太壮观了,长这么大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眼睛有几分温润,“大家快起来,我们都是自幼入宫之人,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这个胜利是我们大家共同创造出来的,这个成果也是我们大家努力捍卫的,如果你们真要谢我,就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