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看看是不是她?”宇文泓压抑着一丝怒火低声吩咐,“别惊着七弟。”
孙大通忙弯腰应“是”。
宇文泓却是捏紧那朵绢花,脸上阴沉地似要把月色踩烂般往东宫而去,她不是在他面前振振有辞的吗?不是说不愿背靠大树好乘凉吗?一转眼就与七弟勾搭上,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宇文淳避开巡逻的人影,把她送回尚宫局的寝室里,轻轻地放在锦榻上,看着她躺在床榻上像只猫儿般拱了拱,“飞,我还要飞……”
喉节一动,无声地笑了出来,大手却是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俏颜,“改哪天,本宫把你拐去卖了,可好?”
荀真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玉手把他的手一拨,咕哝了一句,“殿下……一切唯心尔……别再……喝闷酒了……”
宇文淳怔然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以为她要醒来了,耳朵羞得赧红了起来,以为她要指责他轻佻的举动,哪知却传来这样一句在秋夜寒凉中温暖人心的话。
荀真,你让我吃惊的举动就像那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谢谢你今夜陪我喝了一杯闷酒。
“好好睡吧。”
宇文淳再度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轻抚了抚那柔滑如水的肌肤,耳朵听到门响声,似有人要进来,这才跳窗悄失在一地银芒中。
宿醉了一夜的荀真醒来时竟觉得头是晕沉沉的,轻哼几声从床榻上爬起来,眨了好几下才认出是自己的卧室,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钱芳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端着一盘水的粗使宫女松儿,“掌制大人醒了吗?”
“醒了。”荀真应道,伸手把纱帐撩开,下榻穿鞋,“芳儿,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钱芳儿亲自侍候荀真梳洗,“属下也不知,昨儿夜里属下听到有声响,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掌制大人睡在床上,屋子里有酒香,想来是昨日饮宴喝醉了回来也不自知吧?”
荀真这才想起昨夜偶遇宇文淳的事,突然眼睛睁大起来,难道是宇文淳送她回来的?忙低头一看,穿的果然是昨天的衣物,衣衫整齐,不禁暗松一口气,然后又笑了笑,她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七皇子那般天姿的人又怎会趁机占她便宜?
“掌制大人在笑什么?”
“没什么。”荀真道,“对了,待会儿给我煮碗醒酒汤来,记得给蓉蓉端过去一碗,她昨儿一准喝高了,若是今儿个犯错免不了要挨那钟掌珍的骂。”
“属下记下了。”
荀真这才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动手换衣梳妆,此时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一踏进尚工局,荀真就听到钟掌珍带着莫华依在那儿不停地数落吕蓉,心下叫糟,昨天夜里吕蓉八成是没回来,宿在了尚食局里。
“一大清早的,钟掌珍这是在干什么?昨儿蓉蓉去赴宴时明明向你请示过,你也准了的,现在翻这些旧账有意思么?”
钟掌珍一听到她的声音,鼻子冷哼一声,抬头看着荀真冷冷一笑,“荀掌制管得也太宽了吧?吕蓉是我的女史,不是荀掌制的,她昨夜彻夜未归,谁知道干什么去了?若是去私会情郎这等龌龊事,东窗事发后担责任的是我,不是荀掌制。”
“掌珍大人,你可别越说越离谱。”吕蓉顶撞了一句。
“怎么?你要以下犯上?”莫华依阴冷着声音道。
荀真眼看吕蓉还要不服气地再说些什么,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瞄了一眼莫华依,然后两眼直盯钟掌珍,“昨儿她就宿在尚食局方司膳那儿,钟掌珍若不信,可让莫女史走一趟向司膳大人求证一句,不过别怪我不事先提醒你,这也是以下犯上。”推了推身后的吕蓉,“蓉蓉,你回去梳洗一下,我刚让松儿给你端了碗醒酒汤。”
吕蓉感激地看了眼荀真,竟连礼也没行转身就出了去。
钟掌珍气得握紧拳,这个吕蓉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没向她请示就走了?看到荀真就这样擦身而过,她想要抓住她的手再与她理论,一旁的莫华依却是快速地拉她到一旁。
“你拉着我干什么?荀真居然敢灭我的威风,我跟她没完。”
莫华依的眼睛闪过阴贽的光芒,小声地道:“掌珍大人何必跟她计较?再过一段日子,包她笑也笑不出来。”
“哦,你那计划不是不奏效吗?巴巴地花了银子让人对外放出风声,让布商忽略她进而给她劣等布,我们好最后再发难,谁知她不吃你这一套,还不知给了梁公公何好处?竟让这阉狗对她颇有维护。”钟掌珍嘲笑道。
“掌珍大人,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墙,老天又把机会送到我们手里,我不抓着岂不是傻子?就让她开心几天好了。”
此时,莫华依的眼里像有一条蛇在盘旋一般,暗暗地朝荀真吐着阴冷的蛇信子,寻找机会一举咬破她的咽喉。
荀真莫名地觉得背脊发寒,身子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这让正与她说话的许悠担忧地朝她看了看,“怎么了?感染风寒了?”
“没。”荀真摇了摇头,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许悠刚刚跟她说的差事,有点不情愿地推脱道:“尚工大人,您看属下都忙不过来,这回宫女冬装的事还没办完呢?这太子殿下及冠礼所需礼服之事不如另交给他人,可好?司制大人与温姐姐手艺都比我出众。”
若能选择,她实在不愿出入东宫,不愿与太子有所往来。
一旁的金司制冷睇荀真一眼,说出的话就像那冷飕飕的风一般直刮人脸面,“荀掌制过谦了吧?太子殿下一大早就让人来通传指名要你去,我们怎好抢了荀掌制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