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赞一把揽紧方瑾,让她能附耳与他说个清楚,低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方瑾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皇子,我听到老单于与安胡阏氏说,他这段时日对她的冷落就是为了给她与小皇子铺路……”加油添油加醋地说着挑拨之语,什么父子亲情在皇权的面前都是一堆臭****。
呼延赞的表情一冷,父皇果然留有一手,难怪这些时日对他那么好,原来他是在给他人当挡箭牌,揽紧方瑾腰的手不禁用上了力气,方瑾“啊”的一声唤了出来。
看到人影越接越近,她畏缩地唤了一声,“皇子……啊……单于……”
呼延赞正要说话,但听到单于两个字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赶紧松开方瑾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老单于在方瑾那一声中朝他走来,被女侍扶着的身子颤抖着,这是父亲在卧床这段时日第一次起来走出王帐。
“父皇……”
“畜牲!”
老单于一掌甩到儿子的脸上,拄着黄金权仗冰冷地看着儿子的面容,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敢勾引他的帐内的女奴,气不过又用权仗狠打这个一直宠爱的儿子,“不争气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只顾着与女人拉扯?还是我王帐里的,我还没有死,我的一切还不到你来觊觎……”噼哩叭啦地骂了半晌。
方瑾忙跪下来听着,这些个话她听着甚是动听,老单于骂得越凶,呼延赞的恨意就越深,已经老了的狮子老虎是不再有威慑力的。只是此时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本以方瑾的身份算得了什么,但是胡国却有着父死妻嫁子的传统,所以当父亲的最忌讳的就是他还没两脚一伸,自己的女人就遭儿子惦记,这是对他的极大不尊重。
呼延赞低下的头掩住了他眼中的凶光,父亲越骂气越喘不过来,第一次感觉到父亲老了,是时候要让出一切了,这单于之位应该换人来当,抬起头时,他却是恭敬地面容,“父皇,儿子知错了,再不敢与这个女奴拉拉扯扯,刚才是儿子一时糊涂。”
“知道就好,若你再这样糊涂,阿赞,那我这单于之位也不到你来坐,起来,跟我回去。”老单于最后厉声地朝方瑾喝了一声。
方瑾忙爬起来跟在老单于的身后往王帐而去,悄然地关心回头看着呼延赞,看到他暗地里朝她挥手,让她不要担心。
远处正要来寻呼延赞的莫夫人却是气得头要冒烟,丈夫至今仍与那女奴有瓜葛,真是越看越恼火。
“姐姐,这个华国女奴是不是太嚣张了?她当胡国是什么地方?公然地勾引姐夫,恬不知耻。”一旁长得颇为高挑的莫玉儿怒道,“真想抽她几鞭子,看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留下几道鞭痕,还能勾引得了谁?”
“玉儿,我们走,要教训她有的是机会,这儿是王帐附近,我们不好在此逞能。”莫夫人一把拉着妹妹往远处走。
王帐里,老单于坐在榻上看着老实跪在地上的方瑾,“你说是他逼你的?”
方瑾柔弱地含泪点点头,“皇子说……说……”
“那个孽子说了什么?”老单于大喝一声。
方瑾假意吓得瘫坐在地上,“我说,我说,他说单于老了,不能再行人道,而他迟早取而代之成为单于,让我等他,只要单于两脚一伸,胡国就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偷偷地瞄老单于那青筋密布的脸,忙上前硬是把着他的脉门,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老单于在这个关头加深病情,不然最先遭殃的就是她。
老单于的心五味杂陈,最为疼爱的儿子居然数着日子等他死,再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顿时更呈老相地瘫到榻上,在方瑾拼命地安慰及按摩之下,他才缓过一口气,颤着手指道:“去那边将那盒子给我拿过来。”
方瑾忙起身去将那个紫檀盒子拿过来递到老单于的手中,这盒子里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算给她偷看她也不可能看得懂胡国文字,奈奈只知道那几个有限的字眼,甚他的却是一窍不通,她想要学也不知道向何人请教?若向安胡阏氏说要学胡文,只怕这阏氏就要怀疑她的动机。
老单于颤着手打开盒子,拿出那张珍贵的牛皮看了半晌,方瑾偷偷地瞄了几眼,却是一个胡文也不识,脸色不由得悻悻的呆站在一旁。
“去端火盆来。”
方瑾这才赶紧出去着侍女点燃了火盆端进来,放在榻下,老单于的手不停地打颤,想要将那牛皮扔进火盆中,却是几次都投不进,将牛皮抛到方瑾的怀中,吩咐道:“给我烧了。”
方瑾不敢不遵令,只来得及瞄了几眼就赶紧扔进火盆里,这一刻她不知道她扔下的是老单于之前写好传位给呼延赞的密诏,在无形中让胡国这屹立在西北大草原逐水草而生的民族走向了风雨飘摇的征程。
老单于的眼睛紧闭着,他要好好想想有谁能堪当单于之位,呼延赞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他还没死,此时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等战事稍歇了,他会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方瑾不敢吭声地给他按摩着,此时的王帐内异常的安静,只有呼息声在响……
老单于对呼延赞由爱到憎,方瑾不过是起了一个催化的作用而已,更多的是这个昔日在草原上呼风唤雨的王者在内心深处对于现在处境的担忧,这让他本能地怀疑一切,安胡瘀氏与呼延勃疑有私情之事让他的猜疑进一步加深,王者的多疑病在此刻他的身上是放大了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