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烁靠在紫藤长廊的柱子上,见她没有异议,开始说道:“夏夏,知道爷爷还有你小姑姑他们,为什么都阻止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么?”见冷雨不答,他自顾自道:“不只是因为秦家和冷家多年来的仇怨,还因为他们怀疑你和那个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冷雨如遭电击,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卫烁拧着眉,语气仍旧平淡:“夏夏,不是烁哥哥故意骗你,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就连那个人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却不顾伦常,不顾别人的指责,硬是要把你拖下水。这样下去,他会毁了你的一生,你知道么?所以,爷爷才会在看到你和那个在一起时那么激动生气,卫家还有T市的那些政要才会逼你在法庭上作证,让你和他彻底断绝关系。”
冷雨的唇快要咬破,只觉得天地一片昏暗:“我……我不是秦家的孩子?我姓冷?我是冷叔叔的女儿?我……”她往后退,撞在白色的柱子上,一个趔趄彻底栽倒,可她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我要回去找哥哥……”
卫烁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体:“夏夏,你怎么搞不清楚呢?他是你的哥哥!亲哥哥!你回去了,还是不能跟他在一起。你知道亲兄妹在一起的后果么?不能被公众认可,不能被任何人接受,甚至,不能有孩子……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背负骂名,那是罪恶的不伦的证据……”
冷雨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身体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声嘶力竭地哭道:“可是,我不是秦家的孩子,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卫烁抱着她,柔声道:“夏夏,即便你和秦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姑,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他们爱护你胜过任何人,难道夏夏不喜欢他们么?还有烁哥哥,如果夏夏以后长大了非要嫁人不可,嫁给烁哥哥是不是比随便一个人更好呢?夏夏可以不喜欢烁哥哥,可是烁哥哥很喜欢夏夏,小时候的事情夏夏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嫁给烁哥哥,以后让烁哥哥来照顾你……好不好?”
脑袋里还是在轰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女孩揪着男人的衣襟大哭出声。
卫烁搂着怀中的女孩,眸中的愧疚和自责越来越深。他用了多么残忍的手段让他的小未婚妻彻底斩断了与那人的联系,她因为不能爱,才会放弃,因为对家人的牵念,才会慢慢从伤痛中走出来,他从不怀疑自己能够给予她幸福,只要她忘了那个人,他们就重新开始,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耐心地陪在她身边,他说到做到。
从九月末的私会到十一月中旬,冷雨和冷卿每天都有联系,夜晚时的电话或者短信必不可少,却突然从那天之后断了,女孩不再接他的电话,不再回复他的消息,每天晚上只有近乎敷衍一般的两个字短信:“晚安。”
转眼到了十二月,冷卿手腕上的枪伤未愈,腿上的石膏未拆,像个垂死的病人似的坐以待毙,他想去找她,却不能,怕引起更大的混乱,让她更加为难。今夜,他发出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应,等了许久,等来两个字:“晚安。”
多么疏离的字眼,连哥哥都不肯叫了。短信不是什么好的联系方式,冷冰冰的字眼,让人猜不透那边的人是什么语气什么口吻什么神情,无端地让人心慌,只能不安地揣测。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遍一遍地拨过去,没有人接。石沉大海的恐慌让男人再也无法镇定下去,下床,拄着拐杖下楼,“咚咚咚!”一声声闷响在楼梯上响起,惊得波斯猫菲丽跳上了客厅里的沙发,睁着一双碧眼疑惑地望着他。
“少爷,您怎么下来了?医生说您还需要休养,不能乱动!”孙妈妈手忙脚乱地上前去扶他。
他什么都没答,只是道:“备车。”
漆黑的冬夜,车从冷宅到秦家老宅花了半个多小时,男人站在秦家的围墙外面给他的宝贝电话,她还是没有接。他忍着一阵一阵的心寒给她短信:“宝宝,哥哥在秦家门外,出来见一见哥哥,如果现在走不开,哥哥可以一直等。”
冷雨趴在窗台上,冷风吹得她不自禁咳嗽了一声,短信她看过了,眼睛被可恶的风沙迷了,酸涩得厉害。她不会下去见他,藕断丝连对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来说,最是痛苦。
她是一个狠心的孩子,在这一点上面,她比哥哥的心肠要狠得多,哥哥不能说放就放,他每每说要放了她丢了她,却还在等她回头,她一投入他的怀抱,他前面说过的狠话就全收了回去,像个傻瓜一样健忘。可是,她能做到,她能轻而易举就把哥哥忘了,她一点都不想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她才不管他是不是等在下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趴在窗台上渐渐睡着了,最近特别能睡,她的精神一点都不好,恍惚间被冷冰冰的雨水冻醒,抬起头才发现天空开始飘雪。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在这个深夜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越下越大,鹅毛一般厚重。
她想回床上睡,脚步却没忍住走向了房门,偷偷摸摸和上次一样,从后院的围墙翻过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角落里,车灯是灭的,映着雪花能隐隐约约看得见车的样子。
她刚从墙头下来,几乎是立刻,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爬墙,他在下面等她,他没有呆在车里,他是个傻瓜。
雪天路滑,他一只脚有些站不稳,怕摔着她,抱了她一会儿,很快就松了手,也不开口,就站在原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