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能让冷卿如此温柔耐心对待的人,只有屋里的女孩一个。
敲了两声没有人应,男人便自己拧开门进去,女孩没有将门反锁。
地上乱七八糟地散着各种璀璨耀眼的首饰和限量版的洋娃娃和衣服,床上没人,男人往里走了几步,只见床内侧,女孩缩在角落里,双臂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听见响声,她头也不抬,这个样子,真像七年前她第一次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浑身上下充满了防备和惶恐,只有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才会笑。
“宝宝。”男人蹲下来,声音放得更缓,伸手想去抱她。
女孩却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她从来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的和解。
“宝宝,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哥哥都带你去,不要闹了,下去吃饭吃药,嗯?”男人依旧好脾气地哄她。
女孩抬起头看着男人,只是道:“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想去上学。”
男人温和的淡笑完全消失不见,他站起身,天神一般俯视着女孩:“不行!”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早餐,男人只喝了几口黑咖啡,女孩没有动静。
午餐前,他将亲手做好的冰激凌送上去,女孩动也不曾动过。
饭不吃,水不喝,药也不肯吞,她铁了心要跟他对抗到底,用行动来告诉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妥协。
第二天,照旧如此,绝食绝水,且拒绝和男人说一句话。
男人烦躁得连家门都没有出过,期间美女秘书肖沁电话找来,说东郊的老街企划案需要等他裁决,被男人的森冷言语吓退,一整天生人勿近,只有沈大少不怕死地打电话来嘲笑:“嗨,LEON,听说你家的猫丢了?怎么样,找到了没?悬赏500万找一只猫,估计现在你们家联络人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吧?要不然,我也给你送一只波斯猫过去?绿眼的是不是?真看不出来,LEON你的口味这么重,又是猫咪又是萝莉的,啧啧,萝莉好推倒,冷宝宝她……”
冷卿靠在沙发上,麻木地听着沈洛罗里吧嗦的废话,他修养极好,就算生气也不会言行粗鲁,可是听到这里,他猛地把电话狠狠摔了出去,砸在了墙上,四分五裂……
“少爷,少爷,小姐她……她……”孙妈妈急急忙忙地从楼上下来,手里还端着未动的午餐。
还没有听她说完,男人几步急急上了楼,把女孩的房门推开,只见女孩蜷缩在地板上,两只手紧紧揪着小腹,脸色惨白,额头的发都被冷汗浸湿了,樱唇都快要咬破。
“宝宝!”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把女孩抱起来,她虚弱得好似没有生命的洋娃娃,全身冰冷。
“去叫崔浩过来!马上!”男人冲门口慌了手脚的女佣们吼道。
“不要叫崔医生!我不要!不要!我只要出去上学!”女孩喊出声,出口还是在倔强地反抗着,她蜷缩在男人的怀里,无意识地抱着他哭,“哥哥,我疼,疼,好疼……”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女孩,让心肠再硬的男人软下来,她一哭,他的心就跟着疼。
一天两夜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喝一口水,冷雨的疼却不是因为绝食,十六岁的女孩,每次月事一来就会痛,痛得死去活来,这次因为营养不良更加严重,整张小脸毫无血色,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着:“哥哥,我要去上学,我要出去……哥哥,我疼……”
男人把她抱紧,暖暖的大手轻轻揉着女孩的肚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疼呢?从她长大成人的那一刻起,他就陪在她身边,每一次月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疼痛他都在。这些年来,他把自己变成居家的好男人,除了朝华就是她,为什么他的宝贝却这么不乖,偏偏要出去呢?她用伤害自己的方法伤害他,居然这么歇斯底里念念不忘。
家庭医生崔浩赶到冷宅,为女孩检查了身体,注射了营养液,扶了扶眼镜,白净的面庞闪过些许尴尬:“冷少,小公主正在特殊时期,如果一直绝食下去,身体会受不了。还有,自闭症的孩子本来就该与外面多接触接触才能减少过度偏激的行为,冷少这样一味庇护她,担心她受伤害而束缚她,很可能会让她情绪更激烈,从而做出更多伤害他人伤害自己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
见男人的脸色冰冷,崔浩顿了顿,又道:“冷少,总不能一直靠注射营养液,这东西,对身体或多或少有副作用,而且……以后注射营养液之前估计还要对小公主先注射镇定剂才行。”
崔浩,长相斯文俊秀,职业主治医师,然而他为人腹黑,向来毒舌,说话一针见血,这最后一句话果然不出意外地让冷卿黑了脸,刚刚宝宝的情绪过于激动。
女孩在床上睡着了,冷宅恢复了平静,男人在她床头坐着,眉头始终深锁,孙妈妈敲门说有电话,男人缓步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接过电话,又是沈大少:“LEON,怎么回事?刚刚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突然被人给劫了,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是关机,本少爷还找不到你的人,你是想吓唬谁呢?”
沈洛的嗓音拔高,气急败坏的。
冷卿这会儿没有再摔手机,在美国的时候出过意外,吃过枪子,好几天联系不到人,把沈大少的警觉性提高了,也把他的小胆子给吓破了,冷卿忽然想起读书时恣意的日子,那时候他无牵无挂,玩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人敢,他从来无往而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