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卿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他此生从未被人如此狠毒地算计过,她这样条理清晰地威胁他,不带一丝留恋地说要走,明明昨夜她还躺在他身下,把他近十年来的情潮清清楚楚地感知。
自闭症的孩子,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狠心,她连自己都利用,纯洁,无暇,天真,烂漫……他赋予她的这些定义,她全部都推翻掉……
男人坐在床上,全身上下只盖着一条薄被,他敛下眉眼,把眸中的黯沉全部遮挡住,九年前他生日的那一天夜里,他捡到她,她像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看到怀中的宝贝睁着黑亮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居然有些怔忪。
九年后,昨夜他自以为收到此生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带着满心的欢喜隆重收下,可是他的宝贝真狠啊,那些话在他心口上一句就扎下一个窟窿,她说最讨厌他,说他虚伪!他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宝贝,居然利用他来上位,不惜把她自己变成最不堪的那样一个人……不雅视频的女主角。
“宝宝。”男人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唇边泛起森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撕碎的翅膀?嗯?”他在笑,眼神逼视着女孩,淡淡道:“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刚那些话。”
冷雨被他的气势吓得又退开了一些距离,手碰到柜子上的那十一朵白玫瑰,指尖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抽回手咬住唇,坚决地一字一句道:“我、做、不、到。”
“再说一次。”男人的笑又深了几分,面容却有些扭曲,那是盛怒的前兆。
“我……我做不到!”冷雨壮着胆子吼出声,拿过柜子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哥哥,你知道昨天晚上我许了什么愿望么?离开你,离开这个我讨厌的地方!现在,我要走了,SUNNY在外面等我,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再也不用做你的宠物!”
男人的手紧紧地揪着薄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眸中无一丝暖色,不出声,不阻止,静静地看着。
“哥哥,你以为我不敢?”冷雨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用力,深入,疼痛蔓延,血珠很快就滚出来,沿着锋利的刀刃滴下,“哥哥,娱乐圈肮脏黑暗算得了什么?很多人想吃我算得了什么?反正,我已经被哥哥吃过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哥哥不用担心,只要我走了,什么都不会曝光,哥哥不会身败名裂,朝华也不会声誉扫地,什么都没关系,只是家里少了一个宠物而已……”
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冷雨拉开抽屉,把里面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的袋子拿出来,上面清晰地印着某个刺眼的学校名字。她把录取通知书抱在怀里,慢慢往门口退,摸到了门把,打开,男人还是没有动静,她快速退出门去,将房门“嘭”的一声狠狠摔上!
飞速下楼的脚步声,孙妈妈等佣人焦急的询问声,把男人的心一点一点踩了个粉碎。他的宝贝将他当做一个囚禁她的魔鬼般要挟,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居然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一个不在乎她的魔鬼,这样会成功么?如果那个魔鬼不在乎她,她这么可笑的威胁到底能伤害到谁?
床头的电话响了,很久,男人接起来,他知道那是什么电话,他知道那是谁在胡闹,静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放她走。”
不想再听任何疑问,扔下电话。
窗帘紧闭的卧室里,昨夜旖旎的痕迹还没有消失,人却只剩下一个。男人长长笑出声,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背叛,她步步为营地拿下他所有的情绪,填志愿、拍电影、找人里应外合,什么都部署好了,拿生日当幌子,用自己纯洁无暇的身体来诱惑他,他以为她多乖多听话啊,原来傻的人竟是他。
男人越笑越大声,听起来十分可怖。宝宝,你就这样把哥哥丢弃了,用你前一夜的柔顺乖巧和这一刻的决然冷漠……
你以为,养了近十年的宝贝,哥哥会这么轻易让你逃掉?
逃逃看,越远越好,想要飞是吧,有多高多远尽管飞,那双单薄的小翅膀要一点一点撕碎才好看……
坐进卫烁的车里,冷雨死死地咬紧下唇,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九年来那个叫“家”的地方被她亲手毁去,她的花圃,她的向日葵,她住了九年的地方,还有她一直深深恨着的那个人,以后,都不会再看到了吧?她用最可鄙最不齿的手段来对付他,现在,她也变成他心里最可恨的人了么?
这样才公平。
凭什么他要她如何便如何,凭什么她要每天听从他的安排等待他的召唤?她不是可以被人随便牵着鼻子走的累赘,她是这样一个活生生有思想有感觉的人,她不愿依靠他来生活,不愿做那仰望鸿鹄的小云雀,她要飞得很高很远,要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同伴……
如果哥哥的世界里除了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如果她不是他生命的唯一,那么,她会如法炮制全部都还给哥哥!让他知道,她的世界里也会有很多其他的人,她和谁在一起都会快乐,她可以随时随地不要他,他也休想成为她生命里的那个唯一!
车很快就远远离开了山顶的别墅,卫烁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紧紧的,他清晰地看到了女孩脖子上的血,还有一个又一个青紫的吻痕……
猛地踩了刹车,车停在了路边的一片树荫下,他扳过女孩的肩,拿出手绢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手绢立马被血浸透,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