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一整天都待在福寿斋,没有踏出院子半步,贾嬷嬷陪侍在一旁,自然无人在意宋咸贞此刻在做什么。
前世,作为一国公主,宋咸贞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形象,故而虽身在京城,却几乎没有踏出过宫门几次,对于外面的世界,总是很向往。
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的百花节,她坐在轿子上,新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漫天花雨下,一切都像是个梦。
那个男子,便在这时,出现于自己面前。
他才华横溢、风华无限,只一眼,便对他情根深种。
她爱他,爱到几乎将自己的心剖开,捧到他面前。
她以为,自己付出真心,对方也必定以真心待她,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他说的甜言蜜语,她几乎全部记得。
他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还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甚至是生辰宴当天,就在宫变的前一刻,他还拥着她,用最温柔最深情的声音对她说:“公主,若说你是九天之上的仙子,那我就是卑微如尘埃的草芥,能与你相遇相知,相爱相守,是因为我于佛前叩拜,经年祈求,佛祖这才许我幻化为人,与公主缔结良缘。”
那时,她以为这番美丽的情话是对她所讲,如今方才明白,他口中的公主,根本就不是自己。
为什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大概人们这对这句话的理解还是有些偏差,依她看来,问世间情乃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罢了。
“姑娘,你在想什么?”街上人潮如水,各种新奇的玩意目不暇接,紫绛过足了眼瘾后,这才发现,身旁的姑娘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好似这街上的一切,都没有入她的眼。
宋咸贞看着前方的路,静静地走着,有些东西,之前觉得弥足珍贵,爱恋不已,可换个时间,换个心境,就觉得再平凡不过了。
物件如此,人亦如此。
她不知道何年才能再见,但她发誓,待再见的那一日,她定会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惊喜。
君赠我砒霜,我还君断肠。
“紫芸紫绛,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她随口一问,两个丫头却是怔住。
紫绛道:“为什么要离开?”
“没有问什么,人活一世,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岂不累得慌?”
紫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却是跟着点头:“对,做人嘛,就是要无拘无束。”语毕,她迷惑地挠了挠头:“可我还是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好吗?”虽然二房三房老是为难长房,但紫绛还是觉得,侯府才是自己的家。
紫芸倒是听出点画外音来,她试探着问:“姑娘去了趟江南,可是又怀念了?”
听紫绛说过,宋咸贞两年前跟随窦氏回了趟娘家,窦氏出身于江南水乡,美丽的地方出美丽的人,温软婉约的窦氏,便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江南……
的确是个好地方。
她出身于那里,生长于那里,亦死于那里。
黎国的大半国土,都位于渝州江南地带,黎国的京都云江城更是一处风景绝美,山清水秀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