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是什么态度,宋咸贞不在乎,这个老妇人,做侯府的当家女主人也做得很是不安稳呢,毕竟是抢来的东西,时时刻刻都担被收回,这种提心吊胆,会让她对长房的人,越发厌恶。
“孙女实在担心祖母的身子,早上听三婶说,祖母为了我失踪一事,急得睡不安寝,食不下咽,这才急忙前来给祖母请安。”宋咸贞说着,有意无意朝太夫人手边的那碗银耳燕窝羹看去。
这话听起来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心体贴,可仔细一听,却有那么点打脸的意味在其中。
不是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吗?那这碗饭后滋补羹汤,您老怎么还喝得如此香甜?
要说这番话是她有意为之,太夫人是不相信的,连一旁面无表情的宋琬,亦现出微微的疑惑来,看了宋咸贞一眼。
少女低着头,一副怯懦至极的模样。
这是她一贯的性子,只要见了太夫人,就会变得唯唯诺诺,胆战心惊。
宋琬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去。
太夫人使得这些小手段、小伎俩,她是看不上的,长房一脉,在她眼中,不过是几只在侯府荫蔽下求生蝼蚁而已,没必要用如此手段打压。
她的父亲仁慈,肯给他们一口饭吃,她也没必要做小人。
太夫人因那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讥讽越发气恼,连看上宋咸贞一眼,都觉得难受,她没好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二姐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懂得为父母分忧,世家的夫人,宫里的娘娘,哪个不夸她聪慧娴静,知书达理,只有你,成天就会给府上添麻烦,也不知你的父母是怎么教导你的!”
这便算是将她,也将长房贬得一文不值了。
以往没见识过公孙良平那样的人,或许会觉得太夫人伪善卑鄙,无法忍受,但如今的她,又怎会在意呢?
至少她能看得出来,太夫人、贾嬷嬷还有宋璎等人的虚伪奸诈,能将卑劣伪善放在表面的人,就没什么好忌惮的。
于是,她抬起头来,看着太夫人,清晰地开口:“祖母可以将紫芸还给我了吗?”
太夫人气得差点吐血,敢情她说了半天,这丫头压根一个字都没听,当真烂泥扶不上墙!
“你如今这般不懂事,就是这帮下人教唆的!紫芸身为你的贴身侍婢,不但不劝着你,反而与你一同胡闹,实在可恶!”
宋咸贞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她没想到太夫人行事会如此过分,竟是欲加之罪,想加就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
“祖母说的是,孙女回去会教训她的。”强忍心中怒意,她细声细语道。
“你还小,不懂如何驭下,这种刁奴,就该好好教训。”太夫人见她一脸怯怯,又找回了自己身为长辈的自尊,慢吞吞道:“我知道,你和紫芸这丫头感情深厚,不想她受罚,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帮你调教,以免你受其影响,做出不该做的事。我也不会过于为难她,小惩大诫,让她长个记性便可。”
心中虽恼恨至极,宋咸贞却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能说,太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多说多错,若要紫芸平安无事,她就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关心。
“那便有劳祖母了。”
太夫人心里终于舒畅了,区区一个小丫头而已,还治不了她了!别说她,就是她母亲窦氏,在自己面前,还不是恭恭敬敬,言听计从。
“昨天你三婶来找我,说上回在台侍郎家的那件事,是你三姐姐记错了,你并没有出手推她。”以为太夫人已经将这件事忘了,又或者是假装忘了,此刻她终于提及。
宋咸贞没有说话,她猜太夫人应该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太夫人语锋一转,又开始责备道,“都是一家人,你身为侯府的小姐,代表的就是整个宣义侯府,你三姐行事鲁莽,你怎么也不劝着点?难不成,你以为出丑的只是三丫头,与你却无半点关系?”
宋咸贞简直要哭笑不得了,太夫人的这番指责也太刻意了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
“那依祖母所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太夫人再不要脸,也不能把错全推在宋咸贞身上,她自以为委婉地说:“这件事虽然不完全怪你,却也是因你而起,你去给台小姐道个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道歉?宋咸贞冷笑,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要让她去道歉?当真是柿子挑软的捏么?
“可是,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惹得台小姐生气,那不是弄巧成拙了?”她故作扭捏地低下头,掩藏住眼底的冷光。
“你就说,你三姐不忍看你受罚,这才撒了谎,让台小姐不要在意。”太夫人想也不想道。
“但是三姐姐都说了,那日是她自己失足跌落,我若是去给台小姐道歉,岂不是证明三姐姐在说谎吗?”她摇摇头,不情愿道:“那样的话,会毁了三姐姐的名声的。”
话虽如此,但太夫人看重的,终究是嫡长子的前程:“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三姐本来就在说谎!”
这已经不是偏心不偏心的问题了,而是在颠倒黑白。
“祖母。”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宋琬忽而柔柔开口:“今日我恰好无事,可以与四妹一同去台府拜访,台小姐通情达理,绝不会因此事而迁怒于整个侯府。”
宋琬都出面了,太夫人还能再说什么?
这可是北齐公认的才女,甚至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即便身为长辈,也是不敢说一句重话的。
“有二丫头出面,老身还有什么可操心的。”说着,便在贴身大丫鬟的搀扶下,回卧房去了,丢下半碗还未喝完的银耳燕窝羹。
“四妹,你回房准备一下,我们这便出发。”宋琬站起身来,纤瘦玲珑的身段,配上精致华贵的衣裙,风姿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