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宋琳吃了亏,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一个小姑娘,别与他正面冲突,下回见到他远远躲开就是了。”宋琳是什么样的人,宋琰很清楚,宋咸贞毕竟还小,他担心自己不在时,妹妹会被他欺负。
宋咸贞知道宋琰关心她,可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该来的麻烦总会来,一刻也不会延时,如果她和太子哥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许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了。
她不想重蹈覆辙,宋琰是自她重生后,她真正觉得亲近的人,她不想他受到丁点伤害。
“大哥,你可有觉得不甘心过?原本侯府世子的名分,应当是属于你的。”她特意朝宋琰的方向靠了靠,目光紧紧锁着他的脸庞,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神情。
宋琰面色一变,他的确是震惊了,他震惊的原因却不是什么世子身份,而是这个问题,竟然是从妹妹的口中问出。
“小孩子家家的,话可不能乱说。”他低声呵斥。
他其实也是有一些在意的吧?如果宋山继承了侯爵,他和窦氏,还有他疼爱的妹妹,就都不会遭人白眼了。
“哥哥觉得我是在胡说吗?”她的目光仍是牢牢胶着在宋琰脸上,态度固执得让人无奈:“如果爹爹继承了爵位,娘亲的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苦了。”
宋琰是孝子,想起平日里窦氏遭受的那些欺辱冷眼,心头一阵难受。
母亲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夫人,可在侯府那叫过得什么日子,太夫人几乎拿她当下人使,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唤她去侍疾,她为了不让人说父亲闲话,只得忍着委屈给太夫人端屎端尿,叠被铺褥,哪个官家太太有母亲这般窝囊,宋琰但凡想想,就觉得锥心刺骨。
还有妹妹,近几年来他虽然跟着父亲东奔低走,时常不在家,可那两房对妹妹做了什么,他都是一清二楚,原以为让着他们也就罢了,可就像妹妹说的,这些人永远不知足,你让他们一分,他们进一尺,你让他们一尺,他们就进一丈。
还说什么一家人,哪有这样彼此算计的家人!
但他又能怎样呢?嫡庶之分,永远如一座大山压在他和父亲的身上,他们若对爵位有半点觊觎,那就是罔顾礼法,大逆不道!
他看了眼宋咸贞,蠕动了两下喉结,艰涩道:“妹妹,不是我们的,永远都不要去肖想,这样对你,对我,对父亲都是好的。”
肖想?她可不这么认为。“哥哥,你错了,这一切本来就是我们的,是他们从我们手里抢走了这一切,他们才是肖想,是妄想!”
她的想法叫宋琰骇然,他扳住她的肩,盯着她半点玩笑意味也没有的小脸,肃然问:“珠珠,你何时有这种想法的?”
她垂下眼帘:“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怎么想,人的命运不是天注定的,你自己都不去争取,老天又凭什么帮你?”
她字字铿锵,叫他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也难怪宋琳会败在她手里。
宋琰沉默了片刻,道,“这样的话,你可有对别人说过?”
她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他长舒了口气,坐直身子:“妹妹,父亲不是无能之辈,若是有机会,他也想让我们和娘亲过上受人尊敬的好日子,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其中牵扯甚广,万一我们没有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反而丢了现在所拥有的呢?”
宋咸贞一震,她现在只想到了进,却从未想过该如何退。
她看着宋琰唇边的苦笑,想来宋山并非从未考虑过这件事,在这个过程中,他将自己的难处都倾诉给了儿子,还好宋琰也能了解他心中的苦闷。
看来自己又冒进了,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不能做,时日还长,此事不妨徐徐图之。
杂耍班子表演的戏园与庆丰客栈在同一条街道上,经过昨晚那条小巷时,宋咸贞不由得探出头去看了眼。
地上的血迹已然被清理干净,那个乞丐与他被斩断的手一同不见了踪影,看来昨晚出手帮自己的人来头不小,否则怎会在短短时间内,就把一切都抹杀的如此干净。
会是他吗?那个戴着面具的狂傲少年?
长松。
呵,明知这个名字是骗自己的,她却下意识地当了真,只是一次救命之恩而已,并不能成为令她信任不疑的理由。
上辈子遭受了太多的背叛,这辈子再想信任一个人,只怕不容易。
主街上人流过密,不适宜马车行驶,与昨日一样,宋咸贞和宋琰命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路旁,两人与随行护卫一同步行前往。
两个护卫是宋咸贞提议带上的,有了昨日的教训,她不敢再马虎对待。
巧的是,今日驾车的车夫是个熟面孔,看来贾嬷嬷对他放心得很,笃定他不会出卖自己。
临走前,她特意多看了那车夫两眼,旁人没察觉什么异常,但那车夫却无端觉得寒津津的,总觉得她那一眼,包含了许多奇怪的意味。
离开戏时间还早,两人就在街上闲逛着,宋琰对这个妹妹可真是溺爱得紧,她看上什么他就买什么,就算没看上,只要她说句好,他也会买下来。
宋琰如今只是个初入仕的小吏,一个月的月俸没多少,他只怕是把所有积蓄都拿来给宋咸贞买礼物了。
宋咸贞生怕他再买下去会变成穷光蛋,也不敢再逛了,拉着他直奔戏园。
今天的戏园格外热闹,园子的大门前围了一群人,将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路面堵得水泄不通。宋琰护着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给拦住:“这位公子,求求您,帮帮奴家吧。”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就听周围看热闹的人起哄道:“就是就是,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哥儿,这姑娘多水灵啊,要真被人糟蹋了那就太可怜了,公子就帮帮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