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宋珏定然不把老先生的话当回事,但今天有宋琬在场,他只能违心应承:“是,学生一定认真听讲。”
今天可算是听话了,老先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对宋琬的到来,更是满意。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老先生打开手中古籍,高声念了起来。
《礼记》亦称《小戴礼记》,是儒家学派的经典之一,其中内容连篇累册,文辞冗长,别说是宋珏,就连宋璎都听得乏味,老先生倒是念得阴阳顿挫、颇有韵味。
宋咸贞更是对其没有兴趣,这《礼记》她都不知看了多少遍,别说是听默,就是倒着背诵,对她而言也非难事。
春日的风景,总是繁华明媚,迷醉人眼,比起沉闷无趣的学堂,外面的景色生机无限,令人向往。
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太傻,将名誉才情看得太重,辜负了大好春光。
她总是说公孙良平虚伪,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她沉浸在世人对自己的赞誉中,认为只有才情同样倾绝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才能配的上她闻名天下的声誉。
如此假仁假义的自己,被公孙良平这样的小人欺辱,也算是自作孽。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再做那狗屁才女,她要做个真正的公主,任性恣意,无拘无束。
“……故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蘗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老先生念到这里停下,目光在下首一扫:“这一句,对君子之道,做了生动的阐述,它的涵义,还请二小姐代为讲解一番。”
宋琬起身,声音婉柔,不急不缓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礼之于人,好比是酿酒用的曲,君子德厚,酿成的酒便醇厚,小人德薄,酿成的酒也便寡味,总结起来,就是君子重礼,小人轻礼。”
老先生连连称好,他教过的学生不少,但像宋琬这么有悟性的,还是第一个。
只可惜,宋琬不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这一点有些可惜。
一番唏嘘后,他继续念道,“故圣王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咳咳!”老先生念到一半,忽然发现,虽然成绩糟糕,但每次上课都会都认真听讲的宋咸贞,此刻竟然在发呆。
她单手托腮,一双眼睛憧憬地望着窗外,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学堂上。
文人都有所谓的傲骨,老先生也不例外,宋珏不喜读书,但也会装模作样一番表示尊敬,宋咸贞此刻却是光明正大的走神,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老先生很生气,他拿起戒尺,重重在桌面上一拍。
这一拍,如平地里炸响的一道惊雷,不管是光明正大走神的还是偷偷摸摸走神的,都被这一声给惊醒了。
“四小姐。”老先生严肃道:“看来你已经熟读礼记了,那你便来说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意思。”
宋咸贞站起身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宋璎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却精神百倍,饶有兴致地准备欣赏宋咸贞出丑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