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贾嬷嬷和车夫被分别关在了两个地方,贾嬷嬷被关在了柴房,而那车夫,则被锁在了马厩。
柴房有些阴暗潮湿,还有股难闻刺鼻的霉味,贾嬷嬷这辈子,除了年轻时因犯错被关了一次柴房外,再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故而只被关了不到半日,便有些受不住了。
她捂着鼻子不停咳嗽,受了寒的腿也在隐隐作痛,她努力寻找一个舒适的角落,可这里是柴房,哪里能舒服得了?
不过,远离了纷杂的环境,她倒是可以静下心来思虑对策。
她早就知道那车夫不是善茬,也想到了他会给自己惹麻烦,可她哪里知道,他这一惹,竟是如此大的麻烦,让她连翻身的机会都寻不到。
到底宋咸贞那小蹄子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豁出命来也要拉自己下水。如今这个样子,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自己,连太夫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那也是说不清楚的。
想来想去,若要洗清嫌疑,只能从那车夫身上下手。
他不是爱财吗?她就给他足够的钱,至于宋咸贞,她总能找到机会治她!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要是一直被关在这,她还怎么替自己伸冤?
她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身,挪到柴房门前,哭天抢地的呻吟起来:“哎呦,我这老腰啊,真是疼到不行了,这柴房又冷又湿,我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住了……”
恰好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燕经过,听到后走过来道:“嬷嬷你就忍着点吧,太夫人今天心情不好,身子也不爽利,刚请了大夫,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你就是喊上一晚上,太夫人也不会理你的。”
贾嬷嬷很不高兴,这秋燕虽说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但平日里见了自己,也还是毕恭毕敬的,可瞧她刚才说的话,阴阳怪气,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秋燕,你也知道嬷嬷我是被冤枉的,太夫人现在还没回过味来,过两天她就明白了,到时候,嬷嬷我还得去太夫人跟前伺候。”
她这话说的笃定,秋燕也没了成算,以往贾嬷嬷在太夫人跟前有多得脸,她是全看在眼里的,或许真如她说的那般,太夫人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关上贾嬷嬷两天也就罢了,自己要是得罪了她,今后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番权衡利弊后,秋燕收起了之前的倨傲,问:“那嬷嬷打算让秋燕怎么做?命令是太夫人下的,秋燕也不敢违背。”
见她放软了口气,贾嬷嬷心中大喜:“嬷嬷我也不为难你,你先放我出来,我要去找那个污蔑我的混账马夫把话说清楚,等事情办完了,你再把我关回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秋燕有些犹豫:“万一嬷嬷跑了,那遭殃的岂不是成了我?”
贾嬷嬷斥道:“你这小蹄子,胡扯八道些什么,嬷嬷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嬷嬷我有笨到畏罪潜逃的地步么?宣义侯府就是我的家,太夫人就是我的亲人,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的。”
想想也是,事情还没查清楚,贾嬷嬷是不敢跑的,就算她敢跑,也舍不下这里的荣华富贵。
“你且等着,我去看看太夫人睡着没。”秋燕说着,便转身走开,没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我只能放你出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必须回来。”
一个时辰足够了,贾嬷嬷点头道:“行,一个时辰我保管回来。”她看着秋燕手中的钥匙,伸出手去:“这些先给我。”
秋燕不肯:“嬷嬷刚才的要求里可没这一项。”
贾嬷嬷瞪着眼:“你这丫头,嬷嬷我还能害你不成?我找那马夫,总要跟他搭上话,马厩被锁着,我怎么进去?”
秋燕还是不肯给,贾嬷嬷急了,一把抢过来,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拔的你!”
贾嬷嬷老拿这个来威胁她,秋燕听着也很是不悦,但谁让她惹不起贾嬷嬷呢,故而只能撇撇嘴巴,把心里的不满咽下去。
贾嬷嬷趁着夜深人静,摸到了马厩所在的位置。
侯府的马厩一共有两层,下层是用来安置马匹的,上层是用来放置饲料的,那马夫此刻正躺在在二层的干草垛里睡觉,贾嬷嬷见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拿自己没辙。
她缓缓朝马夫走去,伸出双手,探向他的咽喉。
谁料,原本睡得正香的男人,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贾嬷嬷骇了一跳,慌忙收手,却被男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贾嬷嬷?”男人一脸茫然,随即便满眼狠色:“你想杀人灭口对不对?”
男人虽然猜对了,可贾嬷嬷却矢口否认:“我是来救你的。”
男人冷笑:“救我?这话你自己信吗?”
手臂对对方掐的生疼,贾嬷嬷龇牙咧嘴道:“你以为我想救你吗?如今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你也逃不掉,不如我们重新想个对策,把这黑锅推到别人身上,这样你和我都不会有事。”
男人怀疑地看着她:“怎么推?”问完后,又冷笑起来:“嬷嬷是太夫人跟前的红人,有太夫人在,你自然不会有事,可我就不一样了,不管绑架二小姐这件事与我有无关系,我都是死路一条,届时,嬷嬷自可高枕无忧。”
贾嬷嬷脸上讪笑着,心中却在大骂,这混账东西倒精明得很,着实不好摆布。
正想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男人相信时,对方却突然狞笑起来:“不如这样吧,你对太夫人说,你愿意以一死来证明我的清白,嬷嬷要是答应,我就相信嬷嬷是真心想要救我。”
贾嬷嬷顿时脸色一变,用力甩开男人的钳制:“别给脸不要脸,我就是没有你的帮助,一样可以平安无事,大不了就是多受点苦罢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等死吧!”说着,便欲离去。
男人哪里能让她这般轻易离开,倏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勒住贾嬷嬷的脖子:“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拉嬷嬷做个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贾嬷嬷被勒得喘不上气,极度的恐惧下,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挣扎中,狠狠将男人一把推了出去。
马厩二层没有墙壁遮挡,只有一圈并不算结实的木质围栏,男人撞在围栏上,身体随着一股大力跌了出去——
“砰!”
寂静的夜里,只有这短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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