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首长:
自从葛贵斋当了分区司令后,便开始为所欲为。他指使部下向敌占区贩运粮食和棉花。我们劝阻他,他说这是“用绳子捆住了他”,“砍掉了他的脑瓜子”,并继续指使部下违犯纪律。二团政委胡灿章阻拦他时,他竟凶狠地要将胡灿章装进麻袋,扔进河里。虽然被别人拦住,却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更为严重的是,他的手下、一团团长匀跃华投降了驻津浦路上莲镇的日军,他也通过匀跃华秘密与莲镇的敌人取得了联系,并准备把分区的基干营拉走,投降日军。……我们都认为这件事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
赵义京 刘建章 刘苏
十二月十日
陈再道看完信,气得把信往桌子上一扔:“葛贵斋竟敢投敌叛国!必须对他严肃处理。”
宋任穷拿起信看了一遍,也气愤地站起身:“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还是我去吧。”陈再道叫住宋任穷:“我跟他打交道比较多。”
“那好吧。”宋任穷点点头。
……
于是,陈再道率领“东纵”两个营和骑兵大队,快马加鞭向景县赶去。
葛贵斋,河北景县人,抗战前在国民党东北军中当过兵。一九三六年回到老家。“七七事变”后,他趁兵荒马乱,邀了一些朋友,打起“抗日”招牌,纠集了二三百人,并占领了景县城。在原景县保安团教练刘金科的帮助下,很快发展到二三千人,被赵云祥收编为“河北民军二路第三纵队”。
为了争取葛贵斋,****地下党先派张峻峰、沈铁民、曹中南等同志打入葛部进行工作。三八年三月,又派刚由北平回到景县的刘建章,去做葛贵斋的工作。
刘建章首先赶到南宫县向陈再道汇报工作,然后便来到葛贵斋的“县政府”所在地王廉寺。刘建章以前在这里教过书,有很多同事和朋友。大家听说刘建章回来了,纷纷找到他,让他讲抗战的形势和前途。
葛贵斋的“军师”刘金科和刘建章是老相识,倾向进步。一九三六年曾与刘建章共同策划农民暴动。他听说刘建章来到王谦寺,立即把刘建章接到了葛贵斋的司令部所以地——大冯古庄。
当天晚上,刘建章让刘金科把大门插上,然后低声说:“你就是不去王谦寺接我,我也会来找你的。我这次来王谦寺的任务,就是争取葛贵斋共同抗日。我想来想去,只有靠你来牵线搭桥,创造机会了。”
刘金科爽快地说:“没问题。我一定全力配合。”
刘建章又问:“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刘金科说:“我明天去探探他的口气,回来再商量对策。怎么样?”
“好。”
工作上的事确定以后,两个人便坐在土炕上闲聊起来。刘建章向刘金科介绍了共产党的奋斗历程。从红军五次“反围剿”讲到被迫“长征”,从红军创建延安根据地讲到八路军挺进敌后,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讲到现在的全面抗战。刘金科听得非常认真,也深受感动。他当场表示:“一定要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配合你做好争取葛贵斋的工作。”
第二天,刘金科来到葛贵斋的司令部,和葛贵斋闲聊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昨天,我的老朋友刘建章来我家看我。”
葛贵斋问:“刘建章?就是前两年在这里搞暴动,后来跑到北平去的刘建章吗?”
“对啊。就是他。”刘金科说完,留心观察葛贵斋。见他只是“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便又接着说:“昨天晚上,我们谈了大半夜。”
葛贵斋这才问:“都谈什么啦?”
刘金科说:“他给我讲了很多抗日救国的道理。我觉得我们真应该像他说的那样,团结起来,拯救我们的民族。”他稍微停了一下,又说:“刘建章想跟你见一面。他希望能和你联合起来,共同抗日。”
葛贵斋说:“我这两天太忙,没时间。过两天再说吧。”
刘建章说:“人家在我家等着呢。你总不能让人家等好几天吧?”
葛贵斋想了想说:“那明天吧。明天我见见他。”刘金科只好答应。第二天,刘金科找到他,他说:“今天还是太忙,明天吧。”到了第三天,他又想推托,刘金科急了:“你是不是不想见他?建章是我的朋友,你不见他,就是瞧不起我,那我只好离开这里。”说完,就要往外走。
葛桂斋赶紧拉住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我怕……”
“你怕什么?”刘金科盯着他问。
“这你是知道的。一旦投了共产党,就得听共产党的。我们的地盘和人马,还不是说丢就丢!再者说,共产党一心抗日,不让干这,不让干那,我们跟了他们,以往的逍遥日子,就过不成啦。”
刘金科见他说出了实话,笑着说:“这你大可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两点:一、共产党只是想增强抗日的力量,绝对不会占据你的地盘;二、共产党也是人,也有休息和娱乐的时间。不过你要想胡作非为,那肯定不行。”
“那好吧。”葛贵斋说,“我可以和他见面。”
……
当天晚上,刘建章在刘金科家和葛贵斋见了面。他和葛贵斋谈得十分坦诚,向他介绍了全国的抗日形势,指出投靠日本当汉奸是自绝于人民,只有坚持抗日,坚持和八路军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至于你顾虑的那些,完全没有道理。只要你真心抗日,我们不仅不削弱你的实力,还要帮助你发展壮大。何止三个团、五千人马,两个县的地盘,还会支持你发展到上万人,攻取被日寇占领的沧州、天津等大中城市,甚至还要打到鸭绿江边去。刘建章的坦诚相见,打消了葛桂斋的顾虑,他终于同意接受改编,并按刘建章的要求,将部队拉到龙华镇一带整训。不久,被八路军改编为“华北抗日联军第二十八支队”。不久,第五军分区成立,葛贵斋被推选为司令员,赵义京为政委,刘建章为政治部主任。
……
陈再道来到景县,顾不得休息,立刻和刘建章、赵义京等人研究对策。
刘建章说:“我认为,现在还不能对葛桂斋采取措施,只能加强对他的监督,尽量争取他醒悟。”
赵义京担心地说:“葛桂斋住在景县以南的龙华镇。这个镇离莲镇据点比较近。万一他逃到鬼子的据点里,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陈再道想了想,说:“我带领骑兵大队驻到龙华镇东南的村子里,如果他想投敌,我们可以拦住他。”
赵京义说:“既然他想投敌,那就是敌人。你这样做太危险啦!”
陈再道笑着说:“我料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赵义京说:“你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那好吧。”
……
十二月十三日傍晚,陈再道和赵义京率领骑兵大队,赶到龙华镇东南的一个村子里,驻扎下来。
次日凌晨,陈再道睡得正香,忽听有人急切地叫他。睁眼一看,一位参谋正满头大汗地站在自己身边。陈再道连忙问:“出了什么事?”那参谋气喘吁吁地说:“有人报告,葛桂斋带着队伍跑啦!”陈再道一听,急忙穿上衣服,也顾不得等候其他干部,就率领骑兵大队向葛桂斋的驻地奔去。来到龙华镇,只见葛部驻地空空荡荡,连个人影也没有。陈再道估计,葛桂斋肯定是往莲镇据点跑了,便又骑上马,向莲镇方向追去。
这时,葛桂斋已经到了龙华以东地区。他将部队部署在一条干涸无水的小河对岸,机枪、步枪对着大路,并命令部队:“如遇八路军追击,二话不说就开枪射击。”说完,便带着几个心腹到莲镇与日军联络去了。
不一会儿,东进纵队的骑兵大队赶到了。
葛部的士兵见来的是一队骑兵,没敢开枪。
陈再道命令队伍停下,自己一个人驱马向前走去。
大家都为陈再道捏了一把汗。那位参谋不禁喊出声来:“陈司令,危险!”
陈再道就像没听见一样,一直走到河岸上,对着葛部士兵高声喊道:“葛桂斋要带着你们投降日本当汉奸,你们不要上当。要抗日的,跟我回去。要当汉奸的,我放你们走。咱们以后战场上见。”
这时,其他干部战士也都走上来,纷纷向葛部士兵喊话。过去陈再道视察五分区时,曾给这个部队讲过话。他们一听是陈再道的声音,便纷纷跑过来,站到陈再道的队伍里。有人还说:“幸亏陈司令来了,要不,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陈再道又向留在对岸的少数几个人喊道:“你们呢?过不过来?你们真想当汉奸吗?”
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也都跑了过来。
陈再道率领众人往回走。
这时,赵京义带着部队气喘吁吁地赶来。一见陈再道便问:“陈司令,没事吧?”
陈再道笑着说:“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这叫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