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带着人皮团扇走后,我坐在床上愣了很久。
能进入别人的记忆,都是旁观者,从未出现过会附身到当事人的身上这种事。昨天晚上的情况真是让人毛骨悚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虚张声势,潜意识里觉得能救我的不是王新宇教授,而是陆离。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在我心底深处,觉得自己能依靠的只有陆离而已。
坐在床上愣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才匆匆的下床开门。郁文景惊讶的看着我问,“怎么还没有洗漱啊,上班要迟到了!”
“你等等,我洗漱一下就来。”猛然反应过来,我在床上愣了大半天,都磨蹭到快要上班的时间了。
郁文景推开门,直接进到屋里来了,“我在这里等你洗漱、换衣服吧,景重已经去楼下大厅等着了,我可不想去大厅呆愣着。”
我一头钻进洗手间,忙说,“那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匆匆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郁文景正拿着那柄人皮团扇看得异常仔细,明明就被陆离带走的团扇,为什么现在在郁文景的手里?
我立即上前将团扇抢了过来,“小景,这柄扇子你到底从哪里弄到的?”
郁文景茫然的看着我,呆愣愣的说,“就在你桌子上的,这柄团扇好精致啊,上面的女人就跟真人一样,你什么时候买的?”
“小景,你先去上班,我有点事,晚点去办公室。”心里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大好了,扇子又重新回来,谁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灾祸!
我抓着手上的团扇,准备去找陆离算算账,这货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
郁文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神色焦急的问,“小沫,是不是有……有那个东西?”
“没有,我送你去找黑蛇妖,让他送你去上班。”我一手捏着扇子,赶紧推开郁文景,生怕她碰上我,引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沫,你别骗我,这把扇子有古怪!”郁文景的视线一直落在我手中的扇子上。
“哪里有什么古怪,你先去门外等我,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如果没有那个……你怎么会这么紧张,上班都要迟到,你打算去做什么?”
“小景,我遇到麻烦了,这次遇到的跟之前都不一样。你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就跟你一起下去。”见郁文景死抓着我不放,我也只能说出一点。
我赶紧带着扇子和衣服去了洗手间,匆匆忙忙换完衣服,刚出洗手间就发现郁文景神情呆滞的站在房间里。我心里一紧,忙上前叫着:“小景?小景?”
她一声都没有应我,眼神直愣愣的,也不知道在盯着哪里。我推了推她,她却一动不动,心里慌了神,抓着扇子就跑了出去。
看到大厅里的黑蛇妖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看杂志,我立即冲上去,拽着他就往电梯的方向走,他见我这样一声都没有吭。电梯关上门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一眨眼就在电梯里消失了……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打开,我就冲回我的房间,黑蛇妖将郁文景抱在怀里,不住的喊着,“小景,你醒醒!”
见我进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上了我,恶狠狠地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在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她就成了这样。在此之前,她摸过这把扇子。”我把扇子往前一伸,眼睛瞥到身子上的女人,发现她的脸似乎露出来多了一点,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诡异。
被这个扇子吓得一伸冷汗,立即扔了出去,不住的往身后退了两步。黑蛇妖的眼睛盯在着扇子上,冷声道,“你没有处理这柄团扇?”
“处理了,早上陆离带走了,郁文景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柄扇子在桌子上。”我死死盯着地上的那柄团扇,只觉得脊背上冷气直冒,哆嗦着说,“我去把扇子烧了吧,也许小景就好了。”
“小景的魂魄被藏在扇中的怨灵夺走了,你烧了扇子就等于烧了小景。”黑蛇妖冷冷的盯着我,眼神冰冷,丝毫不带感情。
我茫然的看着黑蛇妖,又看了看地上的团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我没有理清楚。
“死丫头,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一个人的记忆里,我的灵魂被禁锢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要不是陆离来救我,说不定我就永远被禁锢在那里了。”
“你需要再回去一趟,找一找小景是不是在那里。”
“我不知道怎么进去,昨天晚上我是在睡梦中就被拉进去了,现在你让我进去,我也找不到法门啊。”
“她会拉你进去的,你不能被拖进任何人的身体里,你必须有自己的意识,不然你救不了小景。”黑蛇妖出乎意料的冷静,看到小景出事,我想过黑蛇妖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冷静。
我不断的点着头,“我去,你知道怎么送我去吗?”
黑蛇妖的眼神极冷,冷的让我觉着周身都结了冰,我又往身后退了几步,哆嗦个不停。黑蛇妖不是冷静,他是极力遏制住了怒火,因为要指望着我进去救小景。若不是我能进去救小景,他一准得变成一条大黑蛇,一口就把我吞了。
黑蛇妖连问我一句有没有准备好都不肯,直接把我送进了不知名女人的记忆里。
凄厉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我立即去寻找,在哭的是我曾经附身在她身上的画堂。她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凄厉的呜咽声就是她发出的。
三钱跪在一边,带着哭腔说,“姐姐,我已经劝过你,你怎么还逃跑?”
画堂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渍,她的眼中满是绝望:“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钱眼巴巴的看着画堂,低声道,“姐姐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姐姐为何就想不开呢?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不就够了吗?”
画堂呆呆的看着三钱,眼中尽是绝望。
我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我得找到郁文景在哪里,究竟被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遍了整个倚红楼,丝毫没有看到郁文景身影。
画堂被董妈妈饿了三天,滴水未进,昏死在柴房里。三钱这才匆匆的去告诉了董妈妈,董妈妈才大发慈悲命人给画堂简单梳洗,送到了房间。
画堂高烧不退,一直躺了两天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三钱正好送来了清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画堂半夺半抢将三钱手里的粥端了过来,也不管烫不烫,就直接往嘴里送。
“吃了便是同意在倚红楼里做个活死人了。”绿漪倚在门口,瞧着床上的画堂笑的妩媚,那一口粥就快到嘴边了,画堂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在粥里。
因缺水而干裂脱皮,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她举着碗愣了半天,最终还是送到了嘴里。她狠狠的嚼着送到嘴里的粥,眼泪依旧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来,好像将粥送到了嘴里,她就已经认命。
“识时务便好,我还以为你一心赴死,不肯喝粥呢!”绿漪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扭着水蛇腰款款走远了。
三钱看着狼吞虎咽的画堂,满脸的担忧,“姐姐,您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曾身为御史大人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就成了倚红楼的摇钱树,而我依旧没有找到郁文景在什么地方。
画堂的初、夜并不是心甘情愿,倒像是带着几分胁迫,因为那个男人有权有势,董妈妈得罪不起。当男人将画堂压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看到她一脸的生无可恋,也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为了生存,她没有反抗,任由那位肥头大耳的恶心男人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但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眼睛盯上了我,似乎能看到我的存在。
极度痛苦中她甚至将手伸向了我,迷离的眼神不大聚焦,嘴里一直念叨着:“救我!”
除了看着眼前这一幕继续发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事态怎么发展,也不是想要帮助谁,我只是来找郁文景。她的灵魂被团扇里的女人夺走了,而团扇里的女人赫赫然就是现在被男人压在身体下方的画堂!
我已经能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能大概明白之后事情的发展。无非就是一个青楼女子如何堕落下去,如何成为了画中的女子。
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只有郁文景,我的小景究竟在哪里?
我转头就跑向了屋外,画堂的遭遇虽然悲惨,但那是她的命,我改变不了。现在我想做的只是找到郁文景,赶紧带她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将人皮团扇毁掉。所有的一切都该回到正轨,我和郁文景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必须回到办公室做着我们的工作。
屋中画堂的眼泪没有留住我的脚步,她的绝望也没有让我心生不忍,我不敢停下脚步,一个劲的在倚红楼里里外外的跑着,总觉得郁文景就在某一个角落等着我。整个倚红楼灯红酒绿,男、男女女丝毫不避嫌,大庭广众之下就能上演十八禁。我怎能让郁文景在这种地方待着?
“姐姐,您就别哭了,这里的姐妹都要走上这条路的。”三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疑惑的伸头看过去,原本还在被男人糟蹋的画堂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镜子跟前流泪,哭的是梨花带雨。
三钱叹了一口气说,“姐姐第一次,足足赚了五百两,妈妈乐得嘴都合不拢。您的初次只比红缨姐姐低了一百两,比别的姐姐不知道高了多少呢。姐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呢?”
画堂狠狠的瞪了三钱一眼,尽管脸上还带着泪水,“你懂什么,还不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