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二点,乔夏洗完澡上了床,丁丁早已睡着,乔夏吻了吻他的脸蛋后,闭上眼睡觉。
枕头手机滴的一声响,传来许沉光的短信。乔夏拿起扫了一眼,只有一句话。
“夏夏,对不起。”
乔夏看完便按熄了屏幕,翻身继续睡。还没睡一会,又是滴答一声响,乔夏烦躁的抓起手机,目光却倏然一愣。
仍是许沉光的,仍只有一行字。
——“晚安,我想你。”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黑暗的房间里,乔夏呆呆盯着最后的五个字好一会,眼角倏然湿了。
不是为许沉光,而是为了曾经的某个人。在某个夜里,那个人也曾说过相同的话。
十六天了,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十六天,原来,还是不曾忘记。一丝半点也没有。
她再睡不着,翻身坐起,穿衣出了门。
她来到厨房,随便翻出点什么吃的,蘸着辣椒酱就往肚子吞。
强烈的味觉刺激着味蕾,一阵阵往咽喉咽下,浓郁的辣椒油擦着食道一路烫出灼热如火,乔夏却恍若无感。
而同一时刻的另一个地方。
夜幕沉沉,有人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窗外的雨,手中握着一串珍珠项链。银色的铂金扣子上,刻着两个小字,一个文,一个乔。
外公出院的那天,是个阴雨终止秋阳高照的好天气。
乔夏随着乔母一起去医院接外公。外公的病房在四楼,坐电梯的人实在太多,乔夏跟母亲便走楼梯上的四楼。
经过二楼时,乔夏的目光忍不住扫了扫紧贴着楼梯右侧的办公室,霎那间心潮起伏。
这条楼梯她曾走过不下数百次,那间办公室,她去了无数回,而那个人,她曾为他心跳脸红愉悦悲伤。
而如今,他的身边已有另一个人,她再没有靠近的资格。
她忽地心酸难忍,恨不得再去吃小半盘辣椒酱,不由加快了脚步往上爬,快点离开这个伤情之地。
终于到了四楼外公的病房,她的心情这才缓和一些。然而她一推开房门,立刻睁大了眼。
文修就站在她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步之遥。文修显然也没料到她倏地推门而现,就那么站在那,愣愣地瞧着她。
两人对视了三秒,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静止下来,只有彼此的静静凝视。最终还是乔母打破的沉默,“哟,文院长怎么在这,一个普通病人出院不至于让您都来送吧。”口气里含着明显的嘲讽。
文修有些尴尬,退后几步,目光仍是落在乔夏身上,然后道:“我顺路,就过来看看。”
乔夏感受到文修的注视,转过脸去,也不答话,仿佛文修只是个陌生人。
乔母不愿多纠缠,忙向陈嫂跟司机招手,“陈嫂,老张,扶老爷子下去。”
“好嘞。”两三个下人一道上来,从文修与乔夏之间挤开,文修的视线登时被阻断,乔夏的脸庞在来去的身影中逐渐黯然,她缓缓转身,再不看他一眼。
一群人扶着老人坐到了轮椅上,慢慢推出门去。乔夏跟在人群最后面,自始自终,头都没回。
文修仍站在病房里,人都走完了,房间里空荡荡只有风的穿梭回荡。他杵在那半晌,突然往下走。一群路过的小护士就见她们的院长以从未有过的脚步快速地从人群中穿过,下了楼梯,进了院长办公室。
在办公室敞开的窗台上,文修怔怔靠在那,看着一楼的林荫道路上,一行人的身影缓缓远去。
最后那个窈窕的身影,穿着桃红色钩花长裙,宽大的刺绣裙摆拖到脚踝,拂过路畔的草坪,潺潺如起伏的流水。
许是那抹桃红太过刺眼,文修紧闭上眼眸。
可即便阖上眼睛阻断视线,心底的念头却无法阻止,一切回忆如秋后野草般疯长。他想起她初次穿这条长裙的模样,就在他的办公室,他身后的位置,那个阴雨天,她换上长裙对他弯唇盈盈笑,“老好人,好不好看?”
或者,是在那个风清月白的夜里,他送上项链作为离别的礼物,她冲上来抱住了他,她的香气弥漫在仲夏的星光里,她说:“老好人,我会想念你。”
或者,是在马尔代夫的那个清晨,他背着她走在海滩上,天空蔚蓝而辽阔,波涛一阵阵席卷不绝,她抱着他的脖子笑,说:“老好人好老人,你怎么这么好呢。”
更或者,是在那个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夜晚,她在黑暗中低声道:“老好人,我不愿看你难受……”她妙曼的身躯宛若藤蔓般缠绕过来,整个房间都是她馥郁的香,浓如夏花。他无法抵御她的诱惑,不顾一切搂住她,亲吻着她,在她柔软若一汪春水的躯体里激荡……
这分开后的十几天,这断开联系的半个月,没有一天他不去想这些。一切就像是电影片段循环回放,不管白昼黑夜,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啪”地关上了窗户,翻出屉子里的某样东西,扭头往外冲。
他不知道自己下楼做什么,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