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终于见到文修,是在丁丁入院的第十二天。她不经意路过二楼,瞧见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乔夏犹豫了好久,敲门走进去。
走进门的一霎,她看到两张凑在一起的脸庞,文修坐在电脑前,胤樱就在他身畔,两人正对着电脑讨论着什么,气氛看起来不错,胤樱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仿若四月的拂面春风。
见乔夏进来,两人均一怔,而最先开口的居然是胤樱,她站起身冲乔夏露出一抹得体的笑,“乔小姐来了?那你跟文修聊吧,我出去。”
她说着当真走了出去,身姿婀娜脚步和缓,从始至终带着盈盈的笑,丝毫没有正室见到小三的怒气腾腾感,反而从从容容将位置挪出来。乔夏一时愣住,想起马尔代夫的那两夜,倏然涌起强烈的负罪感与羞耻感,她无地自容,便道:“胤小姐,你不用出去,我没什么事,就来跟文院长说声谢谢,我孩子的事多亏他了。”大抵是太过局促与窘迫,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我家人给你们准备了点谢礼,下次我让人送过来。”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院长办公室,飞奔向五楼的病房。
回到房间,丁丁还在睡,乔夏心潮起伏,脑中乱如麻,她在屋里无头苍蝇般乱转,拼命对自己说:“乔夏,你不能再这样……人家老婆那么大度那么宽容,你不能再去肖想她的男人……”
她念叨半天毫无成效,最终拨了个电话出去,“小佳,有没有法子可以忘记一个人,再也不想他?”
“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乔夏默了默,终于一股脑摊开,“我跟文修都断了这么久我还是惦记他……明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可就是控制不住……每次我路过他办公室想起以前的事,这心就跟猫抓似的……我真怕这样下去哪天我一个忍不住,酿成大错……”
张小佳沉思了会,道:“我也觉得你这个冲动的性格,再这样下去会出事,要不你赶紧找个人吧,重新再来一段感情。或许换一个人感情也就转移了。你看我从前爱谁谁爱的要死要活,可人家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伤心之下就跟爸妈介绍的这位交往,现在还不是挺好的,前一段感情也早就放下了。”
乔夏抚着额头,“你让我想想,我真得死了这个心……”
两人挂了电话,床上的丁丁刚好醒来,睁开眼后第一句话就是,“妈妈,爸爸还没来吗?”
乔夏将他抱起来,喂他喝了点水,道:“爸爸还没下班呢。”
丁丁靠在乔夏怀里,露出一个笑脸,“妈妈,我做梦啦,梦见爸爸给我买了好大一辆玩具赛车……”
乔夏摸摸他的头,“是吗?”
“嗯嗯。”丁丁连连点头,又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跟爸爸住在一起,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个家里的呀。”
乔夏愣了,见乔夏不答话,丁丁轻轻摇着她的胳膊道:“我想跟爸爸住在一起,这样爸爸就能每天陪我玩,每晚上给我讲故事了。”
乔夏不知该说什么,许沉光不是丁丁的爸爸,可丁丁却全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他如今这么依赖许沉光,她要怎么解释才能不伤孩子的心呢?
丁丁的话还在继续,“妈妈,丁丁想要跟别的小朋友一样,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一张大床,我睡在中间,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我们一起看电视做游戏,星期天一起出去玩……”
乔夏听着丁丁的童言童语,心头微酸——大多数的孩子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而丁丁却从未感受过。
乔夏感伤地抱住了丁丁,此时门忽地被推开,许沉光拎着满手的袋子走了进来,一见乔夏的模样,一愣,“怎么了?”
乔夏扭过头去,调整了一下脸色,道:“没什么。”而丁丁则盯着许沉光鼓囊囊的袋子欢呼,“爸爸,你又给我买了什么?”
“爸爸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呢。”许沉光一面笑一面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零食补品玩具图书等摊了一大桌面,丁丁眼都看花了,拿了一个小飞机就抱在了怀里。
乔夏在床头看着丁丁的欢笑,向许沉光道:“谢谢你。”这段日子他每天都来,哪怕丁丁不是自己的孩子。
“谢什么。”许沉光笑,眉目间的温情让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异常柔和,“他是我儿子呀。”
乔夏垂下眼帘,低声道:“你明知道他不是……”
许沉光笑道:“夏夏,你都能接受他是你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
乔夏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日头明朗,香樟树影斑驳,有微风吹过,枝桠摩擦簌簌作响。许沉光跟了过来,道:“夏夏,你还不懂我的心吗?我既然认定了你,我就会认定他。”
乔夏的视线仍落在香樟树上:“真的吗?”
许沉光颔首,目光坚定,“真的。”
乔夏扭头看他,眸里有什么情绪在酝酿,口气却很平淡,随后她说:“许沉光,我们结婚吧。”
许沉光一怔,过了一会,他猛地倾过身来,握住乔夏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