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光回头,就见乔夏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暖暖的冬阳为她沐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她在那温煦的日光里明媚一笑,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依稀还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娇艳少女,在郎朗的日头里神情真切,笑颜如花,“沉光,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亲人,对吗?”
她笑的真挚,眸光温暖。许沉光的心一瞬嘭嘭直跳,不知是因为曾经刻骨的爱恋,还是眼下温情的动容。
是的,他们曾相爱过,纵然被命运嘲弄失之交臂,但不管如何,谁都无法抹去他们在对方人生里的痕迹。在他十三岁到二十岁的那七年里,他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起成长,一起笑闹,哭过笑过爱过恨过,从青涩单纯的豆蔻年华到意气风发的成熟蜕变。他们是彼此的见证者、陪伴者、同行者。他们可以是恋人,但更是家人。无论她未来嫁给谁,或者他迎娶谁,任何力量都不能改变他们曾共有的——亲密无间的年少。
许沉光忽地在一瞬释然,这些日子以来,失去她的痛苦奇迹般消除了一大半。
——他与她,即便做不成爱人,依然是一辈子的亲人。他失去了爱恋,可得到了温情。
他颔首,冲她露出一抹坚定的笑,“是的,这一生,我们都是最亲的人。”
入夜,是文修来陪的夜。
乔夏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她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
文修见她难受,不住给她按摩,乔夏扭扭身子,道:“我觉得我好得快差不多了呀,我还有多久可以回家?我实在不想住医院了!”
文修耐心的解释,“你是内脏重伤,可不是一般的皮外伤,没那么容易好的,起码还得在医院再住一个月。”
乔夏焦躁的捂住脸,“可我呆不下去了,我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我讨厌在床上整天躺的跟木乃伊一样。我想回家,想晚上搂着儿子睡,想自由自在吃吃喝喝逛街嗨皮……”
文修抚抚她的发,温声哄着她,“再呆一段时间咱就出去,到时候你要干嘛都可以,我全陪着好不好?”
乔夏仍不满意,在床上滚来滚去嘀嘀咕咕吵吵闹闹,文修不见丝毫的不耐,反而倍感欣慰。
她如今精力这么好,想必身体恢复的不错。不愧是流氓的体质啊!
这厢文修暗暗高兴,不曾想半个月后一件更大的喜讯席卷了他。
那****正在陪乔夏吃饭,乔母送了一罐温补的土鸡汤来,乔夏平日极喜欢这道菜,每次总要喝上两小碗才满足,然而这次她才喝了两口就把碗撂了下去,风一阵冲进了卫生间,对着洗手池一阵吐。
文修赶紧跟了进去,一边轻拍乔夏的背一面纳闷的自语:“莫非这两天的药有副作用?”
乔夏抬起头,洗了把脸,亦是同样的不解,“我从前很喜欢喝这汤的呀,怎么今天闻了就反胃?”
她靠在文修身上软绵绵出了卫生间的门,有些疑惑:“我最近胃口好奇怪,昨天喝排骨汤也是这样,一点油星就不舒服……脑子里老是想吃梅干菜跟腐乳,靠,我从前最讨厌吃这两样东西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文修闻言一怔,用紧张的表情端详乔夏三秒,而后将她往床上一抱,口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你躺好,不要乱动!我马上来!”
他话落一溜烟就冲了出去,乔夏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跑的这么快过,简直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她云里雾里的挠挠后脑勺,“为什么叫我不要乱动?”
五分钟后文修回来,乔夏一见他手里的东西,愣了。
那小巧的粉红色条状袋子上印有一行小字——“人体绒毛膜促性腺激素诊断试纸”——说穿了就是测孕纸。
乔夏呆了片刻缓过神来,联想自己近日的反常,突然也有些紧张,拿着试纸进了厕所。
几分钟后文修敲着卫生间的门问:“怎么样怎么样?”
乔夏的声音在里头响起,“我还在看呢,说明书上说要等五分钟。”
文修哪还等的住,他推门进了卫生间,跟着乔夏一起盯着那根细细的测孕棒。
时间一秒秒的过,测孕棒上清楚的出现了两条红杠。结果落地的瞬间,两人沉默对视,竟没人开口说话。最终还是乔夏打破了沉默,她拿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一脸膜拜的瞧着文修,“老好人,你好厉害……我们才睡了四个晚上而已……”
文修不语,这惊喜太过震撼,他还没缓过神来,他低头神情肃穆的盯着乔夏的肚皮,半晌后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来,“哈哈哈,我要当爸爸啦!”
他抱着乔夏在屋里狠狠转了几圈,大笑不止,“夏夏,咱俩有孩子了!丁丁要有玩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