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原本也以为就是借住,可没两天发现有些不对劲,两老人似乎刻意安排着什么,动不动就给两个年轻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文修算是明白了,父母是中意这姑娘做儿媳妇,拉回来看两人对不对得上眼呢!
文修哭笑不得,几次跟父母抗议,他爹吹胡子瞪眼,说:“你知不知道,要找个条件跟你差不多的姑娘有多难啊!”
文修道:“是你们把条件放太高了。”
文修妈道:“哪里高!你堂堂一个哈佛医学院博士生,又是医院的院长,我们培养你容易吗,找老婆能随便将就吗?当然要挑一个硕士学历以上,有海归经历,长相气质俱佳,性格温和体贴老公孝顺父母,上得了厨房下得了厅堂,而且还是学医的女孩啊!”
文修:“……”这要求还不高吗?随便一项就能压倒一片人!
文修妈气鼓鼓地继续:“那张辛可是万里挑一,你妈我可没少打电话拜托人家介绍啊!你小子居然还不满意,你倒是说说,人家姑娘哪不好啦?你都不跟她接触就知道她不合适?”
文修答不上话,他还真不知道那姑娘哪里不好。那个张辛看起来斯文娴静,谈吐文雅,相貌上等,平时言行举止也都很得体,真挑不出来毛病。
文修妈紧接着说:“好吧,就不说我们的要求,就说说你!从前我们给你介绍朋友,你总说性格不合适。可我现在给你找的这个,就是按你的喜好挑的呀?你之前不就是好这口吗,斯文矜持,优雅清秀,如今怎么又不要啦?她再不好也比当年那胤樱好吧?哎,等等,你是不是还傻呀,那胤樱都抛下你这么多年,你不会还记着她吧……”
文修摇头走开,她妈一旦唠叨起来,那就是五千只喵星人加五千只汪星人。
看着自家儿子都走了老远,文修妈还在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当年被那个胤樱悔过婚就落下了恐婚症啊?放心,张辛不会这样的……”
抗议归抗议,文修父母费尽心思,还是让自家儿子跟张辛单独出去吃了一顿饭。
那日是在一家西餐厅吃的晚饭,两人坐在玻璃窗旁,窗外是一片极好的夕阳与晚霞,随风摇曳的流苏白纱窗帘下,摆着粉色玫瑰花束,气氛很浪漫。
张辛全程都含着矜持而温婉的笑,拿着刀叉细嚼慢咽,姿势优雅地像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女郎,一颦一笑皆恰到好处的迷人。可文修吃着吃着,却莫名其妙走了神,他盯着桌上精致的珐琅瓷碟子里的番茄酱,没由来想起三个月前的一幕,有个人骨碌碌从他车底滚出来,嘴角抹着一堆番茄酱与糖浆,在地上蛋炒饭般的来回打滚,要死要活碰他的瓷。
他想着想起,不由自主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对桌的张辛问:“文先生在笑什么?”
文修敛住了笑,为自己的走神感到失礼,但仍实话实说:“我想起一位朋友。”
张辛漂亮的纤眉微微一挑,难得见文修跟自己在一起起了兴致,便摆出兴趣盎然的模样,“什么样的朋友?”
文修道:“一个女流氓,泼辣,狡黠,谎话连篇,视财如命……”
张辛纳闷,“这样的一个流氓,为什么你想起来这么开心?”
文修愣了愣,“我有很开心吗?”过了会他道:“没有吧,她性格那么不好,还给我带来一连串的麻烦,我要开心什么?”
张辛抿了抿唇,继续吃牛排。
两人吃过饭,张辛提议去看电影,文修不好拒绝女士的邀请,就去了。
两人去了电影院,为了让气氛欢快一点,看了一部爆笑的爱情剧。看到一半,故事里出现一个小个子背着一个胖子的滑稽场景,摇摇晃晃累如死狗般走在路上的桥段激起台下观众一片爆笑。
张辛忍不住也笑起来,转头去看文修,却发现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没,似乎在恍惚什么。她轻轻拿肘碰了碰文修,“怎么了?”
文修回过神来,道:“没事,想起一点事。”
张辛倏然一笑,“你不会又想起了那个女流氓吧?”
文修的眸光一黯。她说的对,在看到那个桥段之时,他无意间又想起了乔夏,想起那一晚的偏僻小巷,她光着脚背着他走过满是碎石渣子的道路,一步一步,任脚底皮肉扎破也一声不吭,直到第二天脚底发炎红肿流血。
那些伤口他至今还记得,左脚五个,右脚七个。
看完电影,两人一路沿着电影院往回走。
晚风习习,树影婆娑,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的两人都若有所思的缄默着。
许久,张辛打破沉默,问:“文先生在想什么?”
文修摇摇头,“不知道。”方才他确实大脑放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应该说,自乔夏离开后,他的大脑经常呈放空状态,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的注意力不集中,可要深究,里头却一片混混沌沌,像迷雾笼罩看不清。
张辛转了个话题,“那女流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文修想了一会,点头,“嗯,很特别。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认真思索片刻,总结道:“坏的时候得把人气死,好的时候又让人招架不住。”
张辛转过脸去,斑驳的灯影将她的侧脸显出几分落寞与失望,然后她说:“晚了,回家吧。”
翌日,张辛便向文修一家告别。
文修父母很是意外,却拗不过心意已决的张辛,只能让文修送张辛去机场。
机场大厅,盛夏的阳光正耀眼,张辛拖着行李箱,对文修挥手告别,临别前,她突然开了一句话玩笑话。
她说:“文修,那女流氓把你的心打劫了么?”
文修闻言怔然良久,然后摇头:“怎么可能,她只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而已。”
张辛只是笑,“时间会替我论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