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踩在沙滩上,一边拣贝壳一边对文修道:“老好人,你看天边的太阳,像不像个鸡蛋黄?”
文修站在几步外,清凉而温柔的海风中,他略显清瘦的高挑身形,纯白色的亚麻款衬衫一如他的为人,沉稳内敛,温厚清隽。他闻言看着乔夏笑:“你果然是吃货。”
乔夏语笑嫣然,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突然指着沙滩上兴奋地道:“老好人,有螃蟹!有房子的螃蟹!”
什么叫有房子的螃蟹?文修一愣,瞧着地上背着壳子到处爬的螃蟹,哑然失笑,“这是寄居蟹。”
“我知道呀,可还是觉得很逗!”乔夏咯咯笑,抓起那只螃蟹,正要玩一会,蓦地啊呀叫唤,文修一看,这螃蟹居然把乔夏的手指夹住了!
乔夏吃痛,拼命拿手甩,一边甩一边往后退,文修正要去拉她,猛然一个大浪潮哗啦啦打过来,两人躲闪不及,直接摔在浪里,失去平衡的一霎,文修本能的揽住了乔夏的腰,随之第二波浪更猛烈的赶到,直接将两人像面团般推到了沙滩上。
潮水的大量入侵让文修睁不开眼,浪潮的击撞中文修觉得一股软绵绵的物什随着波涛一起倾轧在他身上,等他抹去水睁眼一看,耳根瞬间红了个透。
乔夏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乔夏的嘴唇,正贴在他的脸颊上!
那柔软的触感,带着海水的冰冷贴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文修的脸轰地烧着了,即便被海浪冲的全身湿漉漉,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簇火苗越烧越旺,随着心脏噗通噗通的加速声不断升温。
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躲开了她的唇,道:“你快起来。”
“我也想啊。”乔夏完全没有“非礼”了对方的尴尬,她两手撑在沙地上,哭丧着脸喊道:“可我的脚好痛,起不来!”
“脚痛?”文修再顾不得尴尬,双臂使劲,将乔夏小心翼翼拨到身旁,起身查看了乔夏的脚踝半晌,道:“你的脚扭了。”
乔夏哼哼唧唧,因为疼痛脸皱成一团,“好像是的,怎么办呀?”
文修道:“小木屋里有药,我回去给你上药。”他站起身来,正要扶乔夏,可想了想,又蹲下身去,朝背上一指,“上来吧。”
“你要背我?”乔夏有些意外,忍着痛慢慢爬到了他背上,“你真好,老好人。”
“要不怎么叫好老人?”文修反问。
乔夏吃吃笑,趴在他背上,倏然一阵悠扬的口琴声传来,乔夏手朝前面一指:“看,是那两个人。”
文修抬头看去,就见前方沙滩上出现两个人,正是昨天在甲板上的那对情侣。这两人终于一改往常遮盖严实的装扮,第一次露出了脸。男子身材高挑,穿着浅色衬衣休闲裤,正在沙滩上吹口琴,女孩子一袭水蓝色连衣裙,风吹过她的大裙摆,长裙翩跹翻飞,衣料清透的湛蓝色快与海水融成一片,她坐在沙滩上,似乎在为琴声陶醉,而男子一边吹,一边凝望她,隔得远了看不太清两人的面容,气质却不容忽视的出挑。
文修慢慢从那对情侣旁走过,等走得远了,乔夏道:“你有没有觉得那对情侣很面熟?”
文修摇头,“没仔细看。”
乔夏道:“我看的不大清,但就是觉得面熟,尤其是那男的。”
文修问:“该不会是被你曾经坑蒙拐骗的主吧?”
乔夏想了想,果断摇头,“那男人这么帅气质这么好,如果是被我坑过的主,我多半就将他哄骗到手做压寨夫君了,还会跟你来这吗?”
文修:“……”
这本是句玩笑话,文修却没由来觉得心里毛毛的,跟生了根小刺般不舒服,于是他耸背,“你下来,找你的压寨夫君背你。”
乔夏哪里会依,“不下来。”
文修更剧烈的动了动,“下来。”
乔夏怕自己被甩下去,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半撒娇半解释:“哎呀,人家开玩笑的嘛,帅哥再好哪有老好人你好呀!”瞅瞅他的脸色,继续满脸堆笑的蜜糖攻击,声音软糯而清甜,“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跟毛爷爷一样好的人啊,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她的头发随着风蹭到他脖子上,微微的痒,文修转过脸,不相信地问:“哪里好了?”
“什么都很好啊,好心肠有责任心诚实守信体贴暖心胸怀宽广智慧稳重出手大方仗义疏财……”
文修截住她的话:“其实你最喜欢的是后面八个字吧?”口气虽然不怎么好,脸色却缓和多了。
乔夏嘿嘿一笑,将脸虚虚搁在文修肩上。
此后的路两人都没有说话,文修背着乔夏迎着朝阳走在沙滩上,旭日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地上,拉出一片斜长的暗影,不远处海浪层层重叠,一波追逐着一波,海面有白色的海鸟扑扇着翼翅啾啾飞过,极目所见,天水间云霞翻涌,苍穹蔚蓝而碧波辽阔,场景里的一切如诗如画。
文修慢慢走着,他背上的人难得地安静下来,似乎在倾听风的声音。空旷无人的沙滩上,她抱着他的脖子,下巴蹭在他的肩上,脸庞跟他的耳廓隔得极近,那一声声平缓的吐纳声传入他的耳膜,他心中漾起奇异的感受。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周围一切都很安宁,天地间有种澄澈的空灵感,除了此起彼伏的浪潮声,只听见她的吐纳声缭绕在身畔,带着一点点她的香。内心平和安详,蕴着一丝满足,他无端联想起“岁月静好”这个词,时间与光阴似乎减缓了速度,将这一切美好缓缓定格。
文修突然觉得,同这女流氓一起来度假,是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