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这段时间跟乔安许沉光频繁的见面,乔夏的梦里又出现过去的事。
梦境里是乔安被国际顶尖艺术学院录取的那年,家里办了一个隆重的庆祝宴。乔安盘着头发,穿着白纱裙,漂亮的像一个公主。
而那会的自己却穿着普通的哈伦裤与T恤,跟着一群同学聊天笑闹。
她父亲从旁边走过,狠狠瞪她一眼,“一天到晚穿的什么东西,书不好好读书,衣服也不好好穿,真是丢乔家的脸!”又痛心疾首地斥道:“你怎么就不能像安安一样,乖巧听话点呢?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父亲的责骂她已经司空见惯,于是她扯出更夸张的笑,把她父亲给气走了。
父亲走后,她沉默的看向宴会正中的乔安,头顶的奥地利水晶吊灯映在乔安身上,她一袭白裙拖地,笑容清雅,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闺秀的名媛风范。无数人围在乔安的身边,跟着许沉光一道,众星捧月。
她扫扫父亲,再扫扫许沉光,每一个人的视线都锁在乔安身上,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她的眸光一点点暗淡,脚步缓缓后退,一步步走出宴会大厅。
父亲不爱她,从小他就偏爱乔安。
许沉光也不喜欢她,他喜欢温柔娴静而勤奋优秀的乔安。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那么开朗爱笑的人,对任何人都好,彬彬有礼,斯文周到,唯独对她,永远都是不耐的皱眉,说出来的话跟她父亲如出一辙,“乔夏,你花里胡哨穿的什么衣服!”“乔夏,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乔夏,你就不能好好读书,不要逃课?”“乔夏,你就不能像安安一样,做个乖乖女?”
她慢慢地退出大厅,回到了自己房间。鬼使神差的,她脱下了那套被她父亲称作乱七八糟的衣服,换上一件鹅黄色长裙——那是去年生日她母亲送的,她不太偏好这种款式,从没穿过。
长裙像是量身定制般合身,将她年轻的躯体衬托得如花般娇艳新嫩,她将一贯束起的长发散开,换上优雅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室内的Party已经结束,外面的天如墨色般黑浓,有月光铺下来,到处都是如轻纱一般的融融月华,她出了屋子,沿着长廊往外走,绸缎的裙裾拂过草坪两畔,起伏如潺潺流水。
不多时她走到了后花园,馥郁的夜来香花丛中,两个身影正靠在一起。
许沉光与乔安。
她的脚步突然止住了,感觉心头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用碾碎一切的力量去捶打她的心。
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是安安的男朋友,是她亲妹妹的恋人,她不能够,不可以,不应该,破坏他们的感情。
她转身逃也似的向外跑,跑到无人的厨房,拿了一瓶高浓度的白酒,就这样咕咚咕咚往下灌,仿佛多灌一点,心里的痛苦就能少一点。这强忍了三年的暗恋,还可以继续装聋作哑扮无谓。
她不记得自己灌了多少,灌得意识都有些迷糊,她昏昏沉沉向自己卧室走去,路过走廊时听见她父母在房内激烈争吵,她母亲哭着质问父亲,说:“今天也是夏夏的生日,为什么不好好办?”
他父亲嚷道:“就她今年的高考分数,我还有脸办宴席吗?读书没出息就罢了,平日也不听话!大学就考了个三本,叫我这张脸往哪搁!你看看人家孩子都考的是什么,不说别人,就提我们安安,还没高考就直接被国际一流学府录取!”
她母亲委屈的道:“每个孩子的长处不一样,成绩又不能决定一切。夏夏虽然读书不如安安,但是她也有她的好,她每周都去福利院做义工,谁家孩子能吃这苦?她四年就没断过!”
“当义工有什么用!她的人生价值是当义工吗?我宁愿她像安安一样学学提琴学学外语!”他父亲焦躁的一甩手,“总之我已经计划好了,过几天我就把她送到日本,出去磨炼几年,看看能有什么长进!国内的废物三本有什么好读的!”
她母亲出声制止,“送到日本去干吗?夏夏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日语之类从没学过,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就算你嫌国内大学不好非要送出去,也该把她送到法国去啊,安安被法国的大学录取,夏夏一起去,两姐妹在一起也有照应啊!而且法国那边有亲戚,可以帮忙照顾着两孩子。”
“我计划沉光跟安安一起去法国,所以夏夏不能去!”
她母亲突然便哭了,“我知道,你就是嫌夏夏碍眼,你怕夏夏影响安安跟沉光,所以将她独自送走得远远的……对,夏夏是对沉光有好感,但感情是自己能控制的吗?她有什么错?而且她顾全大局,一直忍着憋着一声不吭,她不难受不痛苦吗?你这个当父亲的不体谅不安慰,倒还这样对她!你……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