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被顾经年塞进了他的宾利车,她捂着胳膊,眨巴着眼睛问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医院。”顾经年冷冷地丢下了这么两个字。
“呃……这个伤不碍事的。”
“碍着我的眼了。”顾经年的语气很不好。
林汐憋着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干巴巴的两个字,虽然带着傲娇,但分明就是生气了。
林汐有些郁闷,不知道他是在气什么。
“你怎么了?”林汐有些无辜地问他。
顾经年借着红灯的功夫,转过头看着她。她一双晶亮的大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倒影,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人一般。她的神情太过纯澈,让顾经年不由得软下了语气:“今天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林汐了然。
“青帮是黑道,我不想你以身涉险。”
林梓芸之前算是一个商人,做事自然要从自身的最大利益出发,今天的事情很明显叫龙帮的人过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她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麻烦顾经年……
她垂着头,浅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头发全部拢在耳后显露出了她线条流畅的侧脸,整个人窝在那里,娴静极了。
“丫头。”顾经年放缓了语气,还带着淡淡的几不可见的叹息,“青帮那些人,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黑道而已。”
他这话说的霸气,言语中似乎还有着淡淡的嘲讽,他的薄唇斜斜勾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是真的不以为意。
林汐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经年,看着他丰神俊朗的容颜。
“顾经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汐知道,顾经年先前的那些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之前在美国,也是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绯闻,和林婉也只是止于礼节。
从他对其他人来看,即使是徐楚彦,季华延还有Jim这些朋友,也从不和他们多话,就连谈事情的时候也是冷冷淡淡。但是对她,他好像出奇地耐心。
林汐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久伴必然深情,多言始于厚爱。
多言始于……厚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她自恋,顾经年对她的与众不同,她是真的能感觉出来。
有洁癖,不和女人亲密,却和她一起拥抱,和她一起亲吻。清心寡欲,却许她婚姻。这么想着,林汐一双明眸更加波光潋滟,满面华彩。
顾经年的车窗打开,微风从外边吹入,将他整整齐齐梳着的发撩了起来。有几根发丝落在了前额,单挡住了他幽深阆黑的眼眸。阳光将他的侧脸打出了一个十分柔和的弧度,一眼望去,堪称完美。
车窗摇上,整个车厢成为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而顾经年低沉悦耳的声音就这么回响在这一方天地:“如若我说,没有理由呢。”
就是没有理由地对她有好感,就是没有理由地想要亲近,就是没有理由地想要保护,就是没有理由地答应了她的求婚,就是没有理由地想要给她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
许是因为不久前,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独自一人坐在高雅的西餐厅。而那个娇俏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主动介绍自己,她对我说:‘我认识你。’”
顾经年薄唇轻启,流畅悦耳的字句仿佛化成了有形的溪流,舒缓流过,浸润了一片荒田。那天两人初遇的场景,就这么和一本世界名著的描述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你也看过杜拉斯的《情人》。”林汐微微笑着。
文学巨匠就是这么的有水准。他可以用自己的笔调预见所有的美好与不美好,可能与不可能。
顾经年觉得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饶是聪明如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林汐,有这么多的耐性。
“小丫头,我认真地讲,对一个人好,真的没有理由。”
林汐点了点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何尝需要理由?
就像几年前,林梓芸在大街上捡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男生,将他送到了医院,并且用家里所有的积蓄为他交了那一笔于她而言乃是巨资的费用。
记得当时,男生一脸血污,她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但是她就是用自己的执着,救了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这世间的许多事情……
哪里需什么理由。
——
林汐的身体不算好,而且是敏感性体质。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有红印子,方才一阵打斗,就有些惨不忍睹。
顾经年带着林汐直接去了徐楚彦的办公室。
徐楚彦刚刚为几个病人看诊完毕,一抬头就看见了两人进来。
“什么风把你们又吹过来了?”徐楚彦动了动领带,挑眉看着二人。
顾经年没有多说,而且直接指着林汐的胳膊,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上药。”
“你和人打架了?”徐楚彦皱眉看着林汐白嫩的胳膊。
林汐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其实在上次林汐打了苏雯之后,林汐和徐楚彦的关系算是很尴尬的。刚才顾经年只顾着自己着急,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但是看看林汐,一脸的坦然,徐楚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脸色,仿佛二人全都忘记了前几天发生的不愉快,倒是相安无事。
徐楚彦拿出药水,正要拉起她的胳膊,顾经年却挡了下来:“我来。”
徐楚彦微微有些愕然,这意思是要亲自上手了?
呵,他顾大少的手多金贵!还没见过他这么伺候一个姑娘呢!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徐楚彦将东西塞进了顾经年手中。
顾经年蹲下身子,将棉签粘上药水,擦在了林汐的胳膊上。
冰冰凉凉的药水接触到肌肤带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但还是比不过自己纤细的胳膊在顾经年冰凉的指尖上带来的酥麻触觉,林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疼?”
林汐摇了摇头,脸却有些红了。
顾经年瞬间了然她为什么有如此反应,低低笑了一声,带着调侃与宠溺。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和安欣一起过去。”徐楚彦说话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林汐的注意。
他要和安欣一起去哪里?
徐楚彦将电话放下,开始解身上的白大褂。
“一会儿你弄完之后将办公室给我锁上就行,我先走了。”徐楚彦将钥匙扔给了顾经年。
“好。”
“小美女,经年对你好得可真是羡煞旁人啊!”徐楚彦颇有些八卦意味地打趣。
“徐大医生也不错。”林汐垂眸看着顾经年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自己的胳膊上不断动作,微微笑道,“您的妻子待您的真心,何尝不是让人羡慕?”
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这句话林汐并没有说出来。
徐楚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有些话点到即止,徐楚彦和顾经年的好友,她不想当着他的面说得太难看。
总有一天,徐楚彦会悔不当初。人一辈子遇到一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太难了。
顾经年的药还没有上完,季华延就从外边敲了门。
“顾总,公司有点儿事情,请您现在过去。”
“什么事情?”顾经年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季华延看了一眼林汐,似乎有些忌讳。
林汐知道他们怕是有什么公司机密要说,于是站起身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的步子还没有迈开,顾经年的手就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说罢。”
这意思,竟然是一点儿都不避讳林汐。
季华延连忙开口:“印尼那边来了消息,我们从意大利运来的一批货在印度洋上被人截获,据说截获的人是当地的海盗,而且公海上边有巡逻的船只,据说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惊动了政府,咱们的货被扣押了下来。”
顾经年的神色倏然冷冽了下来:“五船的货,全都扣押了下来?”
“有两船因故障延迟出发了两日,所以得到消息之后紧急在伊朗靠岸,幸免于难。”
顾经年将棉签扔在了清洁桶里,凝眉在思索。
“这批货我们一共有十四个买主,其中最大的就是青帮,订了一船多的货。势力冲突紧张,所以如今这三船货物如何分配是一个问题,若是不合理的话未免厚此薄彼,引起冲突。”季华延接着道。
顾经年点头,话锋一转:“对于上次在皇朝,程昊酒醉后为难林汐的事情,程胤有没有什么表示?”
“尚未。”
“我记得我说过,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这批货没有青帮的份,我不是在开玩笑。”
季华延心下一紧,条件反射地看向了林汐。
知道顾经年言出必行,季华延也不能多说,只得再问:“东欧和东南亚的负责人已经过来了,顾总是不是去接待一下?”
“嗯。”顾经年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人是一定要见的。
林汐见到他看向了自己,急忙表态:“你快去吧,我的胳膊不严重。晚上要是有什么变动,和我说一声就行。”
她指的是晚上一起去顾家的事情。
顾经年颔首,揉了揉她的发,大步走了出去。
林汐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果然……顾经年,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