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是琼枝的贴身婢女,模样水灵得很,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格外明亮。小脸不过巴掌大,双唇红润,笑起来有一对酒窝,十分讨人喜欢。
琼枝对肆意评价的婢女说:“海棠,不得无礼。”
“是。”海棠恭敬地走在琼枝身后。
主仆二人转身挑选琵琶。
段宏与他家小娘子也在挑琵琶,但两人沉浸在互动之中,对周遭的动静毫无反应。
小娘子给段宏弹了一段琵琶后,说:“我怎么总觉得这声音不大好,夫君觉得好听吗?”
“好听。”
“你就会奉承。”
“夫人弹得我都觉得好听。”
“带你来买琴还不如带四月呢。”那小娘子嘴上不满,心里实则是喜悦的,“不过这声音总觉得差了一些……”
“奴家看看如何?”
段宏家的小娘子当然不知道眼前此人是何人,只是被她的红色惊艳了一下,将手上的琵琶递了出去:“劳烦。”
琼枝接过,修长的手指拨动琵琶,随即调整琴头的调音柱,又拨动了几下,随后她往一旁的高脚凳坐下来,右腿架在了左腿上,姿势挺拔有气质。
她抱着琵琶弹奏起来。
明月的对乐器的掌控也就是钢琴能来那么几首,然后箫能吹个送别与楚子晏教的明月照子晏,对其他乐器……盲。
她能判断的就是,琼枝这抱琵琶弹琴的姿势很惊艳,那弹琵琶的手指好看得不要不要的,至于琵琶声她只会两个字形容,好听。
但那小娘子却面露惊喜之色,赞叹不已:“真好,姑娘弹得真好。”
琴行的老板也颇为震惊:“行家啊,这手法我几年也见不上两三个。”
琼枝的琵琶声停了下来,她起身将琵琶给了段宏的小娘子:“小娘子再试试看,是不是顺手了些。”
“好。”小娘子抱过琵琶,方才还觉得这小娘子好看,但在琼枝美艳的气质之下,就稍显黯淡了些。
她抱着琵琶弹奏了一段,惊喜起身向琼枝行礼:“姐姐可真有本事,方才还觉得生硬,现在就顺手了好多,声音也较之前好听许多,多谢姐姐点拨。”
“点拨不敢当,奴家不过是略懂皮毛,姑娘喜欢音律,与奴家正好兴趣相投,也算有缘之人。”
“姐姐的技艺惊为天人,能不能再劳烦姐姐帮挑选一只尾琴?”
“尾琴?”琼枝丹凤眼瞥向她之前试过并不满意的尾琴,“奴家有一把尾琴,虽只有七八成新但音质上佳,姑娘若不嫌弃是用过之物,倒是可给姑娘看看。”
惊艳于她技艺的段宏家娘子闻言,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兴奋:“我如何好意思呢。”她看向身后的段宏。
段宏上前说道:“多谢姑娘美意,若是真适合我家夫人心意,在下定然按价购买。”
琼枝对行礼的段宏似乎没有一丝好感,也不还礼,转身便走。
海棠见主子离去,给段宏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琴赠有缘人,钱财是其次,小娘子若有意要,明日便在妙音坊后院等候。”
“妙音坊……”海棠震惊,“难不成姑娘是……”
海棠把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出两朵梨花:“姑娘若来,就对后门的护院说找海棠便可。”
“多谢琴师。”段宏的小娘子感激不尽。
明月偷看人还会收敛装作来选琴的样子,但夜十那一双眼睛跟两枚钉子定在人家姑娘身上,原本琼枝还想再挑选一下别的乐器,结果斜睨了一眼夜十,最终转身就离开了琴行。
海棠跟在后头,对夜十与明月瞪了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家啊?”
夜十吊儿郎当摸着下巴:“你这丫头还挺有性格。”
“哼!”海棠回头还瞪了夜十一眼才疾步跟上自己主子。
明月与夜十一直目送一双美人主仆离去,傅若水走过来挡在两人面前:“你们看够了没有?”
明月差点闪到自己舌头,她纯粹就觉得那小姑娘挺可爱的而已。
夜十可不管傅若水说什么,低头问明月:“大年三十,琼枝在妙音坊献艺,到时候就能见到面纱下的真容,哥哥带你去瞅瞅。”
大年三十楚子晏要留在宫里吃年夜饭,除了楚子晏她跟夜十最亲,当然是要跟夜十跨年,听他说有节目她立刻来了兴致。
“夜十!”傅若水将明月推到自己身后,“你休要误人子弟。”
“怎么就误人子弟了?我只是带明月去听琴陶冶情操。”
“你!”傅若水说不动夜十,“赵明月,你可不能被夜十带坏了。”
“不会,我们就是去看戏,到时你跟季师兄也一起来。”
“我,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没事,大不了你女扮男装进去?”明月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主意挺好,对吧?”
傅若水是不愿意明月进出那种地方,但明月平时对姑娘家体贴却不会失礼,以前在岳山派还有不少师妹去讨好他,结果都被他妥当的拒绝掉。
想来明月也不是贪图女色之人,而且这次明月还有心带上她一起,更不会是去寻花问柳。
傅若水纠结再三,终于首肯,三人决定明天一起去妙音坊。
楚子晏从皇陵回到晏王府,走到静安殿门口,听到从书院传来明月清朗的笑声,长眉一扬,原本要踏入静安殿的步子调转了方向走向书院。
听到她的笑声,他都觉得心情明朗起来。
只是到了书院门口又传来女子的娇笑,他面色一怔。
此时的房中,傅若水换上了明月的冬衣站在明月面前:“这样能行吗?”
傅若水比明月矮些,衣袍有些长了点,不过肩膀与腰身却合适,而且她穿上还能将****挺起来一些,明月心里暗忖,傅若水这妞也真真的是……有料。这么厚的衣服都能撑起来,保守也得是个C……
察觉明月目光落在的地方,傅若水红着脸怒骂:“赵明月你看哪儿呢?”
“啊?哈哈哈,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小色胚。”傅若水还是骂了一句,并不觉得明月无礼,只是她被看得非常羞涩,脸上满是红霞。
明月也没怎么放心上,她跟傅若水都那么熟了:“挺合身,到时候再穿一件罩衫就可以……今天不是买了眉笔?拿过来我帮我把眉毛描粗些。”
明月要给她描眉?
傅若水心中小鹿乱窜,从荷包里拿了眉笔递给她:“你会描吗?”
“包你满意,坐下。”
明月拿着眉笔,一手托着她的脸一手开始描画她的眉。
傅若水觉得,明月跟别的男孩都不一样,他并不高大强壮,但才智过人心思细腻,总让她有心安的感觉。而且明月十分清爽,身上总是干净好闻的香气,不像门派里的师兄师弟那些邋遢鬼。
被明月托着下巴描眉,看她俊秀的眉目,细致的动作,傅若水心中那株为明月萌发的情种,如今又抑制不住开枝散叶,开出了一个粉红的花骨朵。
这种情感如同藏在云朵后边的月儿,如同月光下生长的花,如梦似幻。
明月为她画的每一笔眉都是吹散云朵的风,浇灌花朵的露水,傅若水心中的感觉越发真实明显,越发情不自禁。
她眼中有水光浮动,怔怔望着明月许久,情难自禁道:“明月……”
“明月。”楚子晏的声音几乎同时与她响起。
明月的注意力显然被突然进来的楚子晏吸引去,她转头看他,笑意涌上眼睛,从坐榻上下来给他行了礼:“殿下。”
傅若水也迅速下来,给楚子晏行礼:“小女子傅若水给晏王殿下请安。”
楚子晏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面色如常:“傅姑娘免礼。”他往椅子坐下看向明月眼神稍微沉了些,“明月今日,很是无礼。”
“……”今早他进宫时她连床都没起,两人连面都没碰上,她怎么又无礼了?明月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男女授受不亲,你将傅姑娘单独留在房中,此事传出让傅姑娘名节何如?”
这个……明月还真没想到。夜十去妙音坊订场,她就跟傅若水回了晏王府试装,别说她是个女的,就算是个男的,以她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哪能想到什么授受不亲不能共处一室?
不知其中礼数的明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楚子晏责备的虽是明月,但傅若水听得面红耳赤。
明月担心她尴尬,跟楚子晏解释:“殿下,明月跟若水是好朋友,这么相处应该无伤大雅。”
“即便明月与傅姑娘情同姐弟,在外头本王看不见也就罢了,可这是晏王府。”楚子晏依旧面色如常,但话语让傅若水自惭形秽。
不仅因为自己漠视礼教进出男子房间,也因楚子晏那句“情同姐弟”更觉无地自容,她的面色由红转白上前说道:“是小女子不知礼数进了男子房间,与明月无关,恳请殿下莫要责怪明月。”
傅若水双手不安绞着,分明很惊慌却还为她开脱,明月心中立刻起了保护女性同胞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