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太监都在一旁看着,赵明月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刚才还要为了他拼命,现在想到都觉得自己可笑。就算他骂她卑贱,她还觉得是他为了给她善后,尼玛她这不是卑贱是下贱,还真当楚子晏病秧子需要被她可怜了?
真想撂挑子走人!
可想来想去,她的挑子是她自己的,利用楚子晏获得她想要的东西,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不明确的是她认为她应该要对楚子晏真诚一些。
妈蛋,人类真爱自己想多了。
赵明月深呼吸,低下头:“对不起殿下,是明月错了,明月这就把椅子修好。”
“晚饭也别吃了。”
我去你大爷!
“是。”赵明月埋头把椅子修好。
晚饭她也真的被饿了一餐,而且现在整条胳膊被热茶泼得通红一片。赵明月自己在房里反省了半天,这就是现实啊,不会容许她有半点天真的地方。
不要再把自己的意愿当成了别人的善良。
她为什么要管楚子晏的饮食起居?那又不是她分内之事?!好吧,当初是她觉得攻人先攻心,尼玛谁知道楚子晏的心里有一座攻不破的碉堡!
很有骨气地生了楚子晏半天的气,睡了一觉之后又想,她这么生气对谁有好处?楚子晏不在乎根本就不痛不痒,到时候失策的还是她。
她的目标可是要让楚子晏无比地信任她,她要闹翻了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反正她也不在乎楚子晏,那干嘛要在乎他那小肚鸡肠,变幻无常,阴晴不定,不知好歹?
不在乎,无所谓。
睡了一个下午,连晚饭时间都过了,赵明月也一点也不郁闷了。拉开门,天已经黑了,院里点着宫灯。
楚子晏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蒙律守在门口,看来他人还是在屋里休息,管他饿不饿,这是他家有的是人照顾他。
倒是她肚子饿的咕咕叫,绕道平时放点心的房里,想去找东西充饥。负责康宁苑的婢女小红与柳儿在狼烟之下埋头说着什么,两人说得低声说得起劲,周边笼罩着一层八卦的气氛。
“你没说晏王一直在康宁苑休息吗?”
“如实禀报了,还说了晏王把赵明月痛骂一顿的事,太子听得很开心呢。柳儿你说,太子是不是真的喜欢晏王……”
“呸,小心让人听见割了你的舌头,他们可是兄弟。”柳儿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出现了一丝了然的贼笑。
小红心照不宣,笑着有问:“那太子怎么现在还没来……”
“谁没来?”赵明月站在回廊之上问道。
柳儿跟小红吓得魂不附体。柳儿拍着胸口说道:“赵明月,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
“是你们聊得太入神,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说什么她也不感兴趣,赵明月蹲下来笑眯眯地问:“二位姐姐,还有什么吃的吗?”
小红跟柳儿相互看了一眼,柳儿哼哼一笑:“没有了,就算有也不让你吃,殿下说了罚你不能吃晚饭。”
“可我午饭还没吃呢。”
“那你自己不吃怪谁呢?”柳儿说完之后拉着小红就走。
打狗都看主人,之前她跟楚子晏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时,这两个丫头对她多热情啊,现在就差没组团揍她。
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啊。
赵明月看楚子晏紧闭的房门,并没有任何动静,蒙律在外头守护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她无所事事,便走出了康宁苑。
这时候天色已经挺晚,宫内除了巡逻的侍卫,没什么人走动。
明月方向感不差,但夜晚光线太暗,她一时也不是很确定自己走到了哪儿,正要去看一看星空分辨了方位,这个时候看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着,几乎就撞明月身上。
乍一看到明月,那丫头尖叫一声,吓得倒在地上。
赵明月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有,有鬼。”
“什么?”
“冷宫里的容妃娘娘,这一段时间一直说一到晚上就有人掐她的脖子,大家都说她疯了,果然今晚,她,她今晚****了……”
把自己给烧了?
“奴婢现在要去告诉赵总管,可是……可是腿软得走不了路。”
照明月将她扶起来:“你先缓一缓,等会儿再过去吧。”
那婢女一直在颤抖,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又继续去找人了。
虽然这种自杀的方式还挺残忍,但明月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生命无常,有生必然有熄,她是一个阴阳师并不掌管人的死活,只是在纠正误入歧途的亡魂或灵物。
皇宫里并没有因为一个冷宫里的妃子****而有动静,原本就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现在连安葬的程序都省了,直接将烧焦的尸体丢到乱葬岗。
夜晚一如既往的来,一如既往的走。
明月起了个早,把昨晚饿的肚子喂饱。
她其实没有那么拧,脾气过了也没什么大事,而且她现在还不能真正的放任楚子晏不管,所以昨晚夜游回来,看到楚子熙在吃药,她还上前打了招呼。但楚子晏直接将她无视,吃了药又回房间睡去了。
叼着最后一个包子出来,迎面而来是早起的楚子晏,明月立刻把包子从嘴里吐出来,上前打招呼:“晏王早安。”
楚子晏斜睨她一眼,不理。赵明月现在知道,小员工跟老板打招呼,老板不理是怎样的心情了,但她一点也不生气,谁让她有求于人?
“晏王殿下,早上起来挺凉的,殿下应该多穿件衣裳。”
看她点头哈腰的谄媚,楚子晏斜睨她淡淡说道:“你没尊严与脾气吗?”
恨不得把他大切八块算不算是脾气?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了:“我们这些做小的的,尊严跟脾气在主子们面前轻如鸿毛!”
“轻如鸿毛?你昨日一个下午躲房间里不是跟本王示威?”
他觉得她在示威吗?根本不对,她只是怕自己见到他会想揍他。明月很狗腿地说道:“不能,明月那样是怕殿下见到明月会生气,明月难受就算了,可殿下气坏了身子明月可得心疼了。”
“油腔滑调,那现在本王见到你还是气坏了,你是不是该继续闭门思过?”
她一个女孩子都不计较了,他能别闹了吗?明月讪讪一笑,厚颜无耻又说:“也不能,不见面怎么能求殿下原谅?晏王殿下,就不生明月的气了好吗?”
“诌媚。”楚子晏说了两个字转身进屋。
柳儿端着早饭进来,赵明月从她手上接过早饭:“我来。”
柳儿没有阻止她,但也跟着进来说道:“殿下,奴婢听说太子殿下染了风寒病倒了,殿下要多穿些衣裳。”
楚子熙病倒了?明月心里哼哼,就该让他多病几日,杀杀他的恶心。
楚子晏喝着小粥,说道:“既然太子病了,本王不方便登门,柳儿送些人参过去,就当是本王去见了。”
“是。”
病人根本就不敢让楚子晏去探病,因为他去了,只会把人探坏了。
太子原本体格强健,性格乖张,风流倜傥,小病偶尔,大病根本就没有,但如今突如其来的风寒让他连皇室中秋的夜宴都没能来参加。
这是赵明月送楚子晏去赴宴,来到禄坤宫外边碰到楚子睿他说的。楚子晏听闻此言,反应一如既往的平淡,毕竟伤病对他而言已经再麻木不过。
几人正在谈论,正好楚皇帝的车辇到了,一行人在广场之内恭敬行礼。楚皇帝赵明月见过,来到皇宫第二天,楚子晏一早就去朝阳宫请安了,顺便也把赵明月给带了过去。因为皇上要亲眼看看所谓的“天命福曌”,然后明月领回来很多的赏赐。
不过这是皇家的夜宴,赵明月也不能随同进去,但她也不能离开楚子晏太远,所以就在院中等候。
禄坤宫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夜宴已经开始。
据说中秋夜宴流程虽没有除夕那么繁琐隆重,但程序不少,先是皇室团圆饭,然后就是歌舞会演,再来会移步到凌云塔赏月,猜灯谜对对联。
估计是得闹到大半夜。
而她要在这儿守到大半夜,禄坤宫除了侍卫与来往不断上菜的宫女,没有其他人。
赵明月溜达了半个小时,实在是无聊了,她避开正门前方的广场,走到一侧的凉亭内。依旧是八角凉亭,跟落叶亭构造相似,这里的每个凉亭别院都有名称,而这个凉亭叫“福禄亭”。
赵明月坐在凉亭边的长椅,背靠着红色的柱子,看着一轮圆月升起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只是这个明月是否跟她在二十一世纪见到的是同一个?如果是,这个中秋算不算也是她的生日?如果是她的生日,会不会勾起亲朋好友的记忆?
生离死别的背后,她在某个空间里思念着远方的故土与故人。
以前没想过这么年轻就与大家道别,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跟大家道别,一下子就抽离了,她超度过无数的亡灵,她自己的灵魂却远走他乡,无家可归。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生死;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这是杜甫的《夜月忆舍弟》,虽然跟诗圣杜甫的处境不完全一样,但却破也感同身受呢。